精美的绸缎被肆意拖拽、践踏,沾染上泥污和血渍,带不走的,便被随手抛入点燃的火堆。
浓烟如同狰狞的巨蟒,从一座座屋顶窜出,滚滚升腾,遮蔽了日光。
昔日还算繁华安宁的街巷,转眼间已化为尸骸枕藉、火光冲天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
村庄的命运,往往更为凄惨。
大队骑兵呼啸而过,马蹄毫不留情地踏碎青翠的禾苗,锋利的箭矢随意射杀田埂上茫然无措的农夫。
随后跟进的步卒,则如同梳子般细致地扫过每一个村落,抢走所有的存粮、牲畜,甚至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死死抱住家中仅存的一袋种子,下一刻便被长矛无情地刺穿。
一个试图用身躯保护妻女的青年,转眼间便被乱刀砍倒在地,鲜血汩汩流淌,浸红了祖辈耕种的土地。
田埂上,溪流边,倒毙的尸体姿态各异,无人收敛,任由成群的乌鸦盘旋落下,发出不祥的喑哑啼鸣。
桥蕤在一众亲兵部将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行于这片被他亲手制造的焦土之上。
他面容依旧冷硬,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将抢掠来的粮食、布匹、甚至是哭喊着的妇女捆缚装车的士兵,看着那些被长绳串起、目光呆滞麻木、如同牲畜般被驱赶的俘虏,他们将成为军中的奴隶或苦力,命运未卜。
一名部将飞马来报,语气平静得如同在汇报一次寻常的操练:“将军,前方村落已扫清,获粮约五百石,斩首百余级,俘获青壮及妇孺数十。”
桥蕤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到丝毫动容,只是冷然下令:“传令各部,不必恋战,继续向前推进!目标,陈国都城!务必在刘宠、骆俊反应过来,组织起有效抵抗之前,抢到最多的粮秣!”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任务执行者的冷酷。
他所过之处,景象比任何恐怖的蝗灾过境更为惨烈。
蝗虫尚且只啃食庄稼,而桥蕤的军队,却吞噬一切生机。
富饶的土地化为冒着黑烟的焦土,安宁的家园变成游荡着冤魂的鬼域。
幸存的百姓,拖家带口,哭喊着,踉跄着,逃向更深的山林或传闻中更远的他乡,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弥漫不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就在桥蕤的大军如狼似虎地蹂躏陈国乡野,将烽火与死亡肆意播撒的同时,一支更为阴狠、更为致命的队伍,已如同暗夜中游走的毒蛇,借着边境糜烂、举国震恐的混乱掩护,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陈国都城。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仅数十人,却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行动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他们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劲装,腰间、背后、靴筒内,皆藏着淬炼过的杀人利器。
为首者,正是袁术麾下专司阴私勾当的刺客——张闿。
张闿的面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阴鸷苍白,深陷的眼眶使得他那双眸子仿佛两口废弃的古井,幽深、冰冷,不起丝毫波澜。
他精于藏匿与潜行,能像壁虎般贴附在梁柱阴影之下,更能如鬼魅般融入市井人流之中。
然而,他最擅长的,还是在那纷乱繁杂的表象之下,精准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杀戮时机。
他率领的这数十名死士,皆是百里挑一的亡命之徒,心硬如铁,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如同被精心磨利的匕首,隐匿于鞘中,只为在关键时刻,饮血而出,一击毙命。
经过数日缜密的侦查与窥探,张闿冰冷的目光,最终如同觅食的秃鹫,牢牢锁定在了那座象征着陈国权力核心的所在——陈王府。
此刻的陈王府,虽灯火通明,但那光芒却驱不散笼罩其上的凝重与不安。
王府内的气氛,比都城街道上更为压抑。
边境急报如同雪片般飞来,尽是城破人亡、村庄焚毁的噩耗。
陈王刘宠与国相骆俊,这两位支撑陈国十余年安稳的擎天巨柱,此刻正在王府正厅之内,对着铺满案几的地图与文书,紧急商议应对之策。
刘宠年近六旬,鬓角已染霜华,但常年的戎马生涯让他腰背依旧挺直如松,眉宇间那股宿将的威严肃杀之气犹在。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之上,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袁术逆贼!安敢如此!桥蕤匹夫,屠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 他对自己的射术和勇武尚有自信,更对麾下将士抱有期望,主张集结兵力,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国相骆俊,则是一身文士袍服,面容清瘦,眼神中充满了忧国忧民的焦虑。
他更倾向于稳守待援,同时紧急向周边诸侯,尤其是与袁术敌对的曹操求救。
他捻着胡须,声音沉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大王,贼势浩大,锐气正盛。我军仓促迎战,恐难取胜。当务之急,是稳住都城,保全元气,以待时变……”
厅内的烛火随着他们激烈的争论而微微摇曳,将两人时而激昂、时而沉郁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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