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示意,早有侍从端上丰盛的酒肴与盛放着金银绢帛的托盘。
“来,诸位将军请入席。”曹操亲自举杯,“今日略备薄酒,一则为诸位压惊,二则,聊表曹某欢迎之心意。满饮此杯!”
说罢,曹操率先一饮而尽,姿态豪迈而亲切。
张绣一身整洁戎装,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与屈辱。
他躬身行礼,动作略显僵硬:“败军之将,蒙明公不弃,宽宥收纳,已是感激不尽,岂敢再受明公如此厚待。”
他接过酒杯,依言饮下,酒液入喉,却品不出多少滋味,心中五味杂陈。
曹操越是热情宽厚,他内心深处那份因放弃叔父基业而产生的失落与不甘便隐隐作痛,同时,那份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也如影随形。
曹操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波澜,放下酒杯,笑容愈发温和,抛出了最具实质性的承诺:“张将军与麾下儿郎,皆是百战精锐,岂可轻慢?我已下令,原宛城兵马,仍由将军统辖,一应编制、官职,暂不做变动。望将军善加抚驭,日后为国效力,建功立业,封侯拜将,亦非难事。”
此言一出,不仅张绣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连他身后几名部将也都面露惊愕,随即化为一丝真实的喜色。
保留部曲,意味着他们并未被剥夺兵权,依然保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比任何金银赏赐都更能打动他们。
“明公……明公如此信重,绣……绣定当竭诚效忠,以报万一!”
张绣再次起身,深深一揖,这一次,语气中的激动真实了不少。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似乎被这巨大的“信任”冲淡了许多。
或许,归顺曹操,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曹操满意地捋了捋须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直静坐在张绣侧后方,沉默寡言的贾诩。
贾诩微微垂着眼睑,双手拢在袖中,自始至终只是安静地饮酒,品尝菜肴,仿佛眼前的一切盛宴与承诺都与他无关。
只有在曹操目光扫来时,他才极轻微地颔首致意,姿态恭谨,却无半分受宠若惊之态。
“文和先生亦功不可没,”曹操特意点名,语气中带着欣赏,“若非先生深明大义,洞悉时局,张将军亦难下此利国利民之决断。日后,尚需先生多多辅左张将军,亦望先生不吝赐教于曹某。”
贾诩这才放下酒杯,恭敬回道:“明公谬赞。诩微末之见,不敢当‘赐教’二字。唯愿明公善待将军及宛城军民,则天下幸甚。”话语滴水不漏,既不得罪曹操,也牢牢站在张绣的立场之上。
帐内气氛愈发“融洽”,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张绣及其部将们初入营时的忐忑,在酒精和曹操刻意营造的宽松氛围中,渐渐消融。
他们开始相信,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确实有着容人之量。
然而,胜利的喜悦和权力的膨胀,让曹操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或许是认为张绣已真心归附,或许是被轻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并未按照乱世中收纳降将的常规做法——或将其部曲打散改编,或要求其送出重要人质以示忠诚。
曹操沉浸在“王师所至,望风归附”的虚幻满足感中,对张绣及其军队几乎未加任何实质性的约束和防范。
宛城归降后的几日,表面看似风平浪静。
曹操大宴小宴不断,对张绣及其部将赏赐有加,军营内外弥漫着一种松懈的气氛。
胜利的甘美与兵不血刃的得意,如同醇酒,渐渐侵蚀了曹操往日的警惕。
这一日,曹操于大帐中饮宴,酒至半酣,他斜倚在榻上,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军中欢歌,志得意满之情溢于言表。
他环顾左右,看似随意地向身旁作陪的张绣部将胡车儿问道:“吾闻故张济将军之遗孀邹氏,如今仍在宛城内?其人若何?”
胡车儿不敢隐瞒,据实以告:“回司空,邹夫人确在城中。其人……容姿端丽,性情温婉。”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他捋着长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张济将军为国捐躯,其遗孀孤苦,吾既至此,岂能不加抚恤?来人,速请邹夫人至营中,吾当亲自安抚,以示朝廷恩德。”
此言一出,帐内几名心腹谋士,如郭嘉、荀攸等人微微蹙眉,觉得此举不妥,但见曹操兴致正高,且语气不容置疑,终是未能立刻进谏。
当邹氏被带入曹操营中时,她一身素缟,低眉顺眼,容颜虽带憔悴,却难掩其丽质。
曹操一见,心中甚喜,之前的“抚恤”之念瞬间被更强烈的占有欲所取代。
“夫人不必惊慌,”曹操起身,亲自上前虚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张济将军与吾亦算旧识,今夫人流落于此,操心实不忍。若不嫌弃,暂留营中,吾必保夫人富贵安泰,强似独守空闺。”
邹氏抬头,触及曹操那灼热而充满掌控欲的目光,心中顿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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