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风城的雨,总带着一股洗尽铅华的温柔。
清晨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青石板路润得发亮,倒映着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像一串被揉碎的晚霞。陈默四人坐在“迎客楼”的二楼窗边,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景致,却挡不住街对面传来的吆喝——那是个卖花姑娘,竹篮里盛满了带着雨珠的蔷薇,粉白的花瓣被雨水洗得透亮,香气混着泥土的清新,顺着窗缝钻进来。
“听说了吗?城西的废弃矿洞出事了。”邻桌的两个货郎压低了声音,其中一个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昨天半夜,矿洞里突然冒出红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还传出怪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敲石头。”
另一个货郎呷了口凉茶,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茶楼里格外清晰:“何止啊,我表舅是看守矿洞的,说那红光里还裹着黑影,飘在洞口不散,他壮着胆子扔了块石头过去,石头刚靠近就化成灰了!”
江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指尖的混沌之火悄然跳动了一下。落风城的矿洞他知道,是十年前废弃的铁矿,因矿脉枯竭而封,地底深处只余些零散的铁精,按理说不该有如此异象。他望向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那红光与黑影,像极了浊气与某种脉气结合的特征。
陈默的目光落在街对面的拐角处。那里站着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男子,背对着茶楼,正低头与卖花姑娘说着什么。男子的身形挺拔,袖口绣着一朵暗金色的兰草,那绣样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男子转身,露出半张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眼角那颗极淡的痣,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沈砚。
五年前,在万象窟外围的小镇上,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沈砚还是个游学的书生,谈吐温雅,对各地的脉地传说了如指掌,甚至帮他们解读过一段残缺的《脉经》注文。后来听说他去了西域,研究古脉文,从此断了音讯,没想到会在落风城重逢。
可此刻的沈砚,却与记忆中那个温润书生判若两人。他的眼神沉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嘴角虽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递给卖花姑娘的银锭上,竟沾着一丝极淡的黑气——若非陈默的脉铁牌此刻微微发烫,根本无法察觉。
“认识?”苏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尖轻轻点在《脉经》的某一页,那里刚好画着西域古脉文的符号,与沈砚袖口的兰草绣样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五年前在万象窟遇见过,”陈默低声道,“他懂脉文,当时还帮过我们。”
小石头正啃着酱肉包,闻言含糊不清地说:“那不是好事吗?正好问问他矿洞的事。”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江宇按住了肩膀。
“别去。”江宇的声音压得极低,“他身上有浊气的痕迹,很淡,但很纯,不像是被污染,更像是……在主动使用。”
话音刚落,沈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望向茶楼二楼,目光精准地落在陈默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对着陈默举了举杯(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酒葫芦),然后转身,顺着青石板路缓步离去,藏青色的长衫在雨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巷口。
“他看见我们了。”苏晓合上《脉经》,书页翻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袖口的兰草,不是普通绣样,是西域‘镇魂司’的徽记。”
镇魂司,是西域诸国联合设立的秘密机构,专司处理脉气异动与邪祟之事,行事隐秘,手段狠厉。五年前沈砚从未提及自己与镇魂司有关,更别说佩戴徽记了。
“矿洞的事,或许与他有关。”陈默指尖敲击着桌面,脉铁牌的温度还在上升,“沈砚懂脉文,若他在利用矿洞的铁精做什么,绝非小事。”
半个时辰后,四人来到城西的废弃矿洞。
矿洞入口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封着,门环上挂着把大锁,锁孔里积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无人问津。但铁门右侧的岩壁上,却有一个新凿出的洞口,边缘的碎石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显然是刚被打开不久。洞口周围的草叶上,残留着淡淡的红光印记,像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江宇伸手触碰岩壁,指尖的混沌之火与红光印记相触,发出“滋滋”的轻响。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眉头皱得更紧:“是火脉气,但被人为扭曲过,里面混着铁精的锐金之气,还有……镇魂司特有的‘锁魂符’气息。”
陈默蹲下身,仔细查看洞口的碎石。碎石缝隙里,卡着一根黑色的线,线的材质非丝非麻,入手冰凉,像是用某种脉兽的筋腱制成,上面刻着细密的古脉文。他认出其中几个字符——“拘”“引”“凝”,都是与禁锢魂灵相关的脉文。
“他们在拘魂。”陈默的声音有些发冷,“用铁精的锐金之气切割魂灵,再用火脉气炼化,最后用锁魂符禁锢……这是镇魂司处理凶魂的手段,但通常只用于极恶的亡魂,不该用在废弃矿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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