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工兵铲凿进混凝土裂缝时,指节震得发麻。正午的阳光穿过向阳巷废墟的钢筋骨架,在地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像一张巨大的网,罩住满地破碎的砖瓦——这里是震后第三年的老城区,清理队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半年,而他,是半个月前才加入的“新人”。
“默子,歇会儿!喝口水!”队长老周的声音从废墟顶端传来,他手里举着个军用水壶,军绿色的壶身磨出了白印,“这破地方邪性,中午太阳再毒,也别往地下室钻,上个月小李就是在下面崴了脚,到现在还没好。”
陈默点点头,直起身,后背的汗浸透了迷彩服,黏在皮肤上,像贴了张湿纸。他是退伍兵,三年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因为判断失误导致战友左腿截肢,从那以后,他就从特战队退了下来,辗转做过保安、快递员,直到上个月看到清理队的招聘启事——“清理废墟,寻找失踪者遗骸”,他鬼使神差地报了名,像是想在这些破碎的砖瓦里,找到点什么来填补心里的空洞。
水壶里的水带着铁锈味,陈默喝了两口,目光落在废墟深处——那里有一栋半塌的三层小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二楼的窗户框歪歪扭扭,像个咧开的嘴。老周说,那是以前的“阳光孤儿院”,地震时是向阳巷塌得最严重的建筑,院长张桂兰和三个孩子没来得及逃出来,至今没找到遗骸。
“听说那孤儿院有只狗,黑毛的,叫黑豆,地震后就没影了。”老周蹲在他身边,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根,“附近的老人说,偶尔能在废墟里看到黑影窜过去,比普通的狗大一圈,眼睛是绿的,像是成了精。”
陈默笑了笑,没接话。他在部队见过的野狗多了,饿极了的野狗确实凶,可“成精”这种话,他不信。但他不知道,两小时后,他就会和这只“成精”的黑毛狗,在废墟的地下室里,正面相遇。
下午三点,陈默按照图纸,在孤儿院遗址附近清理瓦砾。工兵铲刚挖下去,就碰到了硬东西——是块铁皮,上面焊着“阳光孤儿院”的字样,字体歪歪扭扭,像是孩子写的。他心里一动,加快了挖掘速度,想看看下面有没有遗骸。
挖了大概一米深,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是地下室的入口,被预制板压着,只留了个半米宽的缝隙。陈默打开头灯,光线照进去,能看到里面堆着很多破旧的玩具:缺了胳膊的布娃娃、掉了轮的小汽车、还有一个洗得发白的小熊,熊肚子上绣着个“乐”字。
“有发现!”陈默对着对讲机喊,老周他们正在不远处清理,一时过不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下去看看——入口虽然窄,但他身材瘦,应该能钻进去。
他侧着身子,慢慢挤进洞口。地下室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空气很闷,让人胸口发紧。头灯的光线扫过四周,墙壁上贴着孩子们的画,画里有太阳、房子、还有一只黑色的狗,旁边写着“黑豆守护我们”。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呜呜”声从黑暗里传来。陈默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那是狗的低吼,声音很粗,带着威胁的意味。
头灯的光线晃过去,在地下室的角落里,站着一只巨大的黑狗。它的体型比成年的狼狗还大,毛发杂乱,沾着泥土和灰尘,却依然能看出是纯黑的,眼睛在头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像两盏远处的灯。它的前腿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结着褐色的痂,正死死地盯着陈默,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响。
“野狗?”陈默皱起眉头,慢慢后退。他在部队学过对付野狗,不能跑,要盯着它的眼睛,保持威慑。可这只狗不一样,它的眼神里除了凶狠,还有一种……守护的意味,它的身体挡在角落里的一个铁柜前,像是在保护什么。
黑狗突然扑了上来,速度快得像风。陈默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工兵铲挡住,狗嘴狠狠咬在铲柄上,牙齿摩擦金属的声音刺耳极了。他用力推,却发现黑狗的力气大得惊人,差点把他拉倒。
“滚开!”陈默低吼一声,抬脚踹向狗的肚子。黑狗吃痛,松开嘴,后退了两步,却没跑,还是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倔强。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老周的声音:“默子!你在哪?我们听到动静了!”
黑狗似乎被对讲机的声音吓到,转身钻进了铁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不见了。陈默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铁柜前——铁柜是老式的文件柜,上着锁,柜门上贴着张纸条,是用红色马克笔写的:“黑豆,保护好孩子们的东西,等我回来。——张院长”
陈默的心沉了沉。这只狗,就是老周说的黑豆?张院长在地震前,让它守护孩子们的东西?
老周他们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洞口,都吃了一惊。“你小子,怎么自己下去了?多危险!”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他手里的纸条,脸色变了,“这是张院长的字!我认识,当年地震后,我来这里搜救过,见过她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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