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山道观的偏房,比二狗之前的家更像是狗窝。四壁是斑驳的土墙,角落里挂着蛛网,一扇窄小的木窗透进有限的光线。屋内只有一张铺着干草的硬板床,一张摇晃的木桌和一把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椅子。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尘土与干草混合的气息,但奇异的是,这里没有城市公寓中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不安的阴冷感,反而有一种厚重的、泥土般的沉静。
也就在这种难得的宁静里,二狗沉沉睡去,恍恍惚惚间,飞到的昏沉沉的天空,看着脚下的破道观,山下萍娘娘的话,却始终缠绕在心间,难以抹去。
泥道士话很少,除了每日固定的对着泥塑诵经时间,便是打理道观后那一小片稀稀拉拉的菜地,或是修补破损的院墙。他每日照例给二狗熬制了安神汤,嘱咐他按时服用,用于调理身体旧伤。二狗能感觉到,这药汤虽苦,但喝下去后,身体内部确实有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流动,缓解着骨骼深处的隐痛。
二狗看着眼前唯一的希望,最终还是决定全盘托出萍娘娘的话,泥道士听了,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看着二狗急切的眼神,又有些于心不忍。二狗紧接着说:“我不甘心就此沉沦,我要知道一切的真相,求你帮帮我。”
泥道士没有反对,只是用那双清澈而平静的眼睛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传授你的法门非同寻常,重在引星辉入体,淬炼本源。你魂魄有损,心神不稳,修炼时需格外谨守心神,不可有丝毫杂念,更不可贪功冒进。若感觉不适,立刻停止,明白吗?”
二狗郑重地点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这一晚,月朗星稀。泥道士将他带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指着一块较为平坦的空地:“就在此处吧。面向北方,那是辰星之力相对温和的方向。”
二狗依言盘膝坐下,按照泥道士所传授的、拗口而玄奥的第一层口诀,尝试调整呼吸,放空思绪,去感应那冥冥中存在的星辰之力。起初,他只觉得一片茫然,脑海中杂念纷飞,一会儿是厉鬼狰狞的黑影,一会儿是孟红那封语焉不详的信,一会儿又是陌生记忆里浑浊的河水与古桥。身体因久坐而酸痛,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泥道士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门槛上,望着星空,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二狗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冰凉的“气流”,从头顶的百会穴渗了进来。那感觉若有若无,如同蛛丝拂过,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与古老的气息。
是星辰之力?!
二狗心中一动,连忙收敛心神,按照口诀引导这丝微弱的气流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运行。过程异常艰涩,那气流如同顽皮的游鱼,稍不注意就会逸散,运行路线更是复杂无比,牵扯着他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处,带来阵阵刺痛。
但当他终于勉强完成一个极其粗糙、断断续续的小周天循环后,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丝冰凉的气流似乎壮大了一分,并且融入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之中。一种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暖意,从丹田深处升起,驱散了些许夜间的寒意,连带着精神也似乎清明了一丝。
成功了!他真的感应并吸收了星辰之力!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睁开眼,激动地看向泥道士:“道长!我……我好像感觉到了!”
泥道士的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微微颔首:“你魂魄虽损,但灵觉似乎异于常人,感应星辰之力比常人容易些。但这只是开始,切记,循序渐进,稳固为先。”
接下来的几天,二狗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白天,他拖着依旧有些不便的腿脚,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比如打扫庭院,给菜地浇水。一旦得空,他便立刻回到偏房或院中老槐树下,反复揣摩、练习那第一层的口诀。
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引动星辰之力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股原本细若游丝的气流,也逐渐变得清晰、稳定。每一次完整的周天运转,都能感觉到身体似乎被洗涤了一遍,虽然肌肉和骨骼的旧伤仍在,但一种内在的、蓬勃的活力正在缓慢滋生。他的力气似乎大了一些,脚步也轻快了些许,甚至连苍白的面色也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润。
《辰星耀世》,果然神异!
然而,正如泥道士所预警的,意想不到的“苦楚”也如期而至,并且来得迅猛而剧烈。
就在他初步掌握第一层心法,能够较为顺畅地完成周天运转的那个下午,他像往常一样在偏房中打坐。随着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地汇入,沿着经脉奔腾,他最初只感到一种力量充盈的快感。但很快,当能量运行到眉心祖窍(泥道士告知的穴位)附近时,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猛地爆发了!
不是滋养,不是舒适,而是……撕裂!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头颅,并在里面疯狂地搅动!剧痛来得毫无征兆,尖锐到让他瞬间眼前发黑,几乎要从蒲团上翻滚下去。那不是肉体的疼痛,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行撕扯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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