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想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工作的事别担心,老板说了,给你留着位置。”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好好休息。”
他听着这些关切,却只觉得隔膜。这些面孔对他而言无比陌生,他们口中的“张启”所做的项目、遇到的困难,对他而言如同天书。他只能勉强挤出微笑,说着“谢谢”,内心却是一片冰凉的疏离。
他注意到,有些同事在说话时,眼神会不自觉地闪烁,似乎在回避着什么。尤其是当他问起“我跳楼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时,他们的回答往往变得含糊其辞。
“没什么异常啊,就是……好像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能……是项目压力吧,你知道的,最近公司业绩不好。”
“他之前好像和他女朋友吵过架?不太清楚……”
女朋友?
他又捕捉到一个陌生的信息点。但没有人主动提及更多,似乎这是一个敏感话题。
一个月后,他终于可以出院了。由于“失忆”,他无法办理复杂的出院手续,还是一位好心的、年纪稍长的同事帮他处理完一切,并开车送他回“家”。
车子停在一个老旧小区楼下。同事扶着他,艰难地上了三楼,用从他随身物品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锈绿色的防盗门。
“这就是你家了,张启。”同事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同事留下了一张名片,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一居室,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灰色的沙发,玻璃茶几,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一切都透着一种临时凑合、缺乏生活气息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和霉味,显然很久没有好好通风了。
这里就是“张启”生活的地方?
他撑着身体,尝试站起来。双腿依旧无力,每挪动一步都伴随着剧痛和颤抖。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扶着墙壁,慢慢地探索着这个陌生的“家”。
卧室里是一张单人床,被子没有叠。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水杯和半包吃剩的饼干。书桌上有一台落满灰尘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散落着几支笔。
他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普通的衬衫和裤子,款式陈旧,颜色非黑即灰。他用手触摸着那些布料,冰冷而陌生。
他走到卫生间,看向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头发乱糟糟的,眼眶深陷,嘴唇干裂。一双眼睛空洞无神,里面盛满了迷茫和疲惫。
这就是张启?
他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感,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但没有。镜子里的人,就像一个借住在陌生皮囊里的幽灵。
“你是谁?”他对着镜子,无声地问道。
镜子里的他也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强烈的疏离感和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猛地转过身,不敢再看。
下午,他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开始更仔细地搜查这个房间。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找到一点什么,任何东西,能告诉他“张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能提示他自己究竟是谁。
他翻遍了书桌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水电费账单、旧发票和几本他毫无兴趣的财经杂志。没有任何日记,没有照片,没有能透露个人情感的东西。这个“家”,干净得像一个临时旅馆,没有任何生活的温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最底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上。
这个锁着的抽屉,成了这个冰冷房间里唯一一个带有“秘密”意味的东西。
他回到客厅,在自己的出院行李袋里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串钥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尝试。
“咔哒。”
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不安的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东西不多。几份保险合同,条款复杂,他看不懂。一个旧的牛皮纸信封。
他拿起信封,入手有些沉。他打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那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个风景照,背景是某个着名的旅游景点,照片上的“张启”——也就是镜子里那张脸——站在景点前,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是标准的游客照。
第二张还是风景,不同的地方。
第三张……是一张合影。
照片上,“张启”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肩膀。女孩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甜美。两人靠得很近,显得很亲密。
这应该就是同事们提到的“女朋友”吧?
他拿起这张合影,仔细端详。女孩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张启”在照片里的笑容,虽然咧着嘴,眼神深处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和……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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