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女孩的脸,努力想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一点关于她的片段。名字?相处的情景?争吵的原因?一片空白。
他感到一阵烦躁,将照片翻到背面。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几个字,字迹有些潦草:
“与孟红,摄于西山。”
孟红。
这是女孩的名字。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依旧没有任何感觉。就像“张启”一样,只是一个空洞的符号。
然而,当他准备将照片放回信封时,无意中注意到,这张合影似乎被撕开过,又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合了起来。撕开的裂痕正好从两人中间穿过,虽然被粘合,但那道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争吵?分手?所以把照片撕了,后来又后悔粘了回去?
这似乎是合理的推测。但为什么,他看着这道裂痕,心里会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将照片和保险合同放回抽屉,重新锁好。找到的这点线索,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迷雾更浓了。
夜幕降临。
城市华灯初上,窗外是一片璀璨的、与他无关的热闹。他没有开灯,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淹没在黑暗中。
身体的疼痛依旧持续着,但更折磨人的,是内心的空洞和迷茫。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跳楼?那个叫孟红的女孩现在在哪里?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啃噬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这个世界如此庞大,人潮汹涌,却没有一个人认识真正的他,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来自何方。他像一个被遗弃在荒野的婴儿,无助而恐惧。
“……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词莫名地契合了他此刻的心境。没有名字,没有记忆,没有归属。
“野狗……二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笑容,“对,以后,在我找到自己之前,我就叫‘二狗’吧。”
他,暂时接受了“二狗”这个充满自嘲和辛酸的名字。
夜深了。疲惫和伤痛最终战胜了混乱的思绪,他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眠并不安稳。
他又梦到了那无尽的下坠。风声在耳边呼啸,冰冷的空气切割着皮肤。下方是越来越近的、坚硬冰冷的大地。
就在他即将坠地,粉身碎骨的前一刹那,场景猛地切换。
不再是城市的高空,而是一片昏暗的、弥漫着血色雾气的空间。一个扭曲的、模糊的黑影在不远处凝聚,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毒和冰冷。它没有五官,没有具体的形态,但二狗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看”着他,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比坠楼时更甚!他想跑,却动弹不得;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黑影缓缓地、无声地向他飘来,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
就在那黑影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二狗的眼前猛地闪过一个极其短暂的、与眼前恐怖景象格格不入的画面——
一片金黄色的田,在夕阳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一个身形健硕、戴着草帽的男人,正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憨厚而慈祥的笑容,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
但那瞬间的温暖和安宁,与黑影带来的极致阴冷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啊!”
二狗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恐地环顾四周。
客厅里依旧黑暗、寂静。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没有麦田,没有老农。
也没有……那个黑影。
是梦吗?感觉真实得可怕。那冰冷的怨毒,那刻骨的恨意,绝不仅仅是噩梦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麦田和老农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那是……我的记忆吗?属于我“自己”的记忆?
他蜷缩在沙发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却无法驱散那从心底里渗出的寒意。
跳楼失忆,身份成谜,同事的闪烁其词,被撕毁又粘合的照片,还有这诡异的、掺杂着陌生温暖记忆的恐怖噩梦……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他的“自杀”,绝非偶然。在这重重迷雾之下,隐藏着他无法想象的秘密。
而“张启”这个身份,仅仅是他踏入这片迷雾的,第一个入口。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他,这个自称“二狗”的迷途者,只能凭借着脑海中偶尔闪过的、不知真假的碎片,以及求生的本能,一步步走向迷雾深处,去揭开那被层层掩盖的、关于身份与命运的残酷真相。
他的迷途,才刚刚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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