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茶馆总在午后热闹起来,说书人老周的嗓子带着点烟嗓,讲起故事来却格外有劲儿。他那把缺角的竹扇摇得呼呼响,扇面上“说书”二字被烟灰熏得发黑,倒添了几分江湖气。云逍和苏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要叫伙计上茶,就见老周拿着醒木往桌上一拍,周遭的喧闹顿时静了大半。
“今儿咱们不讲三国,不说西游,来讲段咱青溪镇自己的故事——”老周唾沫横飞,竹扇往身后一指,“三十年前,镇东头锦绣坊出了桩奇事,那可比话本里写的还邪乎!”
云逍指尖在茶杯沿轻轻摩挲,刚要开口,老周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眼睛一亮:“哟,这不是云逍道长吗?前几日锦绣坊的事,听说您出手解决了?正好,您来给大伙当当见证,我这故事有没有添油加醋!”
周遭顿时响起哄笑,有人喊:“老周,别是编不下去了想找台阶下吧!”老周也不恼,把竹扇往桌上一戳:“我老周说书,向来是七分真三分润,不信您问道长!”
云逍无奈一笑,刚要说话,苏倩已经轻声道:“我们正是为这事来的,想问问您知道的锦绣坊旧事。”她指尖捏着茶杯,目光落在老周那把扇面上,像是在看上面的纹路,实则在留意他的神色。
老周眼睛更亮了,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长想问的,是不是绣娘苏莲的事?”他左右看了看,见邻桌没人注意,才接着说,“那苏莲可是个奇女子,一手苏绣出神入化,据说她绣的蝴蝶能引真蝶停落,绣的牡丹能招来蜜蜂。那时候锦绣坊的生意全靠她撑着,刘老栓——哦,就是现在锦绣坊老板他爹,当年还只是个账房先生,见天儿地围着苏莲转,就盼着能娶她做媳妇。”
“后来怎么会被诬陷偷珍珠?”云逍追问,指尖的茶杯已经凉了大半。
老周叹了口气,竹扇敲着桌面:“怪就怪在那批进贡的东珠上。那年头锦绣坊接了个大活,要给知府千金绣嫁衣,上头缀的东珠是知府亲自送来的,颗颗圆润饱满。结果临交货前,少了三颗,刘老栓一口咬定是苏莲偷的,说看见她夜里在库房外徘徊。”
“苏莲不认?”苏倩问道,语气平淡,却让人听出几分认真。
“认了还能有后面的事?”老周往地上啐了口,“那姑娘性子烈,当即就把自己的箱子翻了个底朝天,连头发里都梳了三遍,愣是没找出珠子。可刘老栓不依不饶,拉着她去见镇长,镇长收了刘老栓的好处,哪管青红皂白,直接把人关回绣房,说明儿再不交珠子就送官。”
说到这儿,老周停了停,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第二天一早,绣房就起了火。等大伙把火扑灭,就见苏莲吊在房梁上,浑身焦黑,手里却死死攥着根绣花针,针上还缠着半截红线——那红线,跟她常用来绣嫁衣领口的线一模一样。”
“火只烧了她那间房?”云逍想起苏倩之前的话,眉头微蹙。
“邪门就邪在这!”老周猛地一拍桌子,惊得邻桌茶碗都晃了晃,“左右两间房堆着满架子的布料,竟连点火星子都没沾,就她那间房烧得只剩框架,房梁上还留着个黑手印,跟人用手抓过似的,指甲缝里好像还卡着点丝线灰。”
苏倩忽然开口:“那三颗东珠,后来找到了吗?”
老周愣了下,摇摇头:“没听说。不过听说刘老栓没过几年就发了家,成了锦绣坊的老板,娶了个外地媳妇,生了个女儿,就是现在的巧儿她娘。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前阵子清理绣房旧址,有人在墙缝里挖出个小布包,里面裹着三颗珠子,都发乌了,看着倒像是东珠……”
“在哪挖出来的?”云逍追问。
“就苏莲当年住的那间房的墙角,”老周的声音带着点颤,“布包上还绣着只蝴蝶,翅膀都烧焦了,可那针脚,一看就是苏莲的手艺——她绣的蝴蝶,翅膀上总比别人多三道纹路,像泪痕似的。”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像是被云遮住了。云逍看向苏倩,见她指尖正轻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老周还在絮絮叨叨:“所以啊,我总觉得锦绣坊那事没那么简单。巧儿这次被线妖缠上,怕不是苏莲的怨气没散……那线妖的丝线,是不是红的?是不是缠在脖子上?”
云逍点头,老周顿时一拍大腿:“我就说嘛!苏莲死的时候,脖子上就缠着根红绳,是她娘给她求的姻缘绳……哎,道长,您说这线妖,会不会就是她手里那根绣花针变的?”
苏倩忽然站起身:“老周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们去趟绣房旧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有些东西,或许该物归原主了。”
老周犹豫了下,看了看云逍,见他点头,才挠挠头:“行吧,反正我这说书也歇场了。只是那地方荒着呢,你们可得当心,去年有人去探险,说听见里面有绣花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像针在扎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