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还有些不得不立刻去办的要紧事，恐怕……还得再劳动石兄相助。”
石宙见我神情在短时间内几度变幻，最终定格在这般冰冷决绝的模样，眼神微微一凝，透出几分讶异与探究，但他并未多问，只是郑重地一拱手：“寒兄但说无妨。只要石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我需要石兄帮我做两件事。”我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送入他耳中，语速快而逻辑分明，“第一，想办法，尽快联系上如今应该在南疆铸造局一的‘清魔卫’头领，温书。此人是你我的旧识，性情吗，你也知道……我要送他一个天大的功劳。你设法透露给他一个消息：魔教教主金衣瑶，眼下就藏身在方天城知府衙门的后院厢房。上次他们在中州兵器厂猎杀失利，不过是准备不足，小觑了魔教底蕴。这次，若他能暗中集结一批精锐高手，趁着康亲王的三千黑骑在正面大举强攻、吸引魔教全部注意力与火力之时，从侧后方隐秘突入，直取金衣瑶的藏身之处……刺杀魔教教主，这是何等惊天动地、足以载入史册的泼天大功？足以让他温书在清魔卫内部力压所有同侪，青云直上，甚至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堪称首屈一指的功臣，必将大大露脸，荣宠无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定会心动，会冒险一搏。”
石宙沉吟着，指节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温书此人……确有有点好大喜功，热衷权柄。只要消息可靠，他定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你可放心。只是……寒兄，这金衣瑶秘密藏身之处，你是如何得知，若是魔教教主察觉不对，先一步逃离，那又该如何应对，还有，做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啊？会不会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毫无温度、近乎冷酷的笑意：“只要温书相信你，肯来，对我就有帮助，还有第二件事，你告诉他，颠乐县东郊的‘炭厂’，安水县南郊的‘煤矿’，还有附近两三处规模不小、看似普通的煤窑，表面是正当民间产业，实则是魔教经营多年、至关重要的钱财来源和情报中转枢纽。特别是安水县那个煤矿，新来的管事的名叫甲坐，手下有个打手头目叫零血，此人心狠手辣，酷烈异常，是之前颠乐县太爷的一条忠心耿耿的恶犬。去年……”我眼中寒光骤盛，杀意几乎凝为实质，“就是这颠乐县令带着零血，将我和温书绑至废弃砖瓦厂，百般折磨，温书当时差点被活活打死，我也险些命丧其手。此乃血仇！”
我稍微收敛了外放的杀气，但语气依旧冰冷：“让温书带着清魔卫去‘清理’这些据点，一则可以切实打击魔教的外围势力，削弱其实力；二则可以用这些实实在在的战果，充实他的剿匪业绩，回去对上对下都好交代，即便没有成功刺杀魔教教主，也不至于空手而归；三则……也算是替他自己，也顺带替我，报一报去年被凌辱的仇怨！”
王念鱼在一旁听着，秀眉紧蹙，忍不住插话，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与不认同：“寒师弟，那温书胖子他如今是清魔卫统领，铲除魔教本就是他应尽的职责，倒也无可厚非。可你这般大费周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借清魔卫之力对付魔教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觉得……我觉得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去苏姑娘那边看看情况！去得晚了，她……她就真的…挽回不了…”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小鱼儿！”石宙立刻出声打断她，对她使了个严厉的眼色，微微摇头。
王念鱼咬了咬嘴唇，眼眶又红了，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心中刺痛，却只能强迫自己忽略那尖锐的情感。我对着王念鱼，也是对着自己那颗抽痛不已的心，低声道：“多谢王姑娘关心。这……或许是我目前唯一能走、也必须去走的路了。只有尽快铲除魔教，搅乱这摊浑水，我或许……才能看到一丝改变现状的可能。否则……” 否则，我和苏映雨，恐怕真是有缘无分，注定陌路。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中的沉重与悲凉，弥漫在小小的船舱里。
“温书那家伙，精明得很，无利不起早。”石宙适时将话题拉回正事，眉头微锁，“他若问起这消息的来源，我该如何回答？毕竟此事关乎重大，甚至可能涉及他自身安危，他恐怕不会轻易尽信。”
“他不会，也不敢完全不信。”我语气笃定，“你就说，这消息是你们在之前策划刺杀箫颖那毒妇时，从醉仙楼内部或与之相关的渠道偶然截获的。当时你们不正好也看见了王府和魔教在桥上对峙吗？这个由头合情合理。你可以建议他，不妨先派小股精锐，去扫荡那几个我提到的魔教外围据点。一来，这些据点防御相对薄弱，易于得手，可以让他先尝到甜头，验证消息的部分真实性；二来，也是打草惊蛇，看看方天城那边魔教的反应。只要他动手清理了那些据点，获得了实际利益和功劳，不管他起初有几分相信，面对‘刺杀魔教教主’这天大的诱惑和功劳，他都一定会按捺不住，冒险一试！”
我稍稍停顿，让石宙消化一下，继续分析道：“因为这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为自己博取不世之功，更是在为康亲王李王爷即将发起的讨魔之战助威，是在替太子殿下分忧！此事若成，报到太子那里，必然是奇功一件，会得到东宫的鼎力支持与嘉奖。这更是将因为丧女之痛而暴怒的李王爷，彻底拉向太子阵营的最佳时机和最有力的行动证明！如此一举多得、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温书的野心和赌性，他绝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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