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药房屋顶,看着箫颖鬼鬼祟祟地溜进去,心里那个急啊,跟揣了只活兔子似的。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居然想直接下毒把李清露送走——我原先还以为她会从长计议,比如在补血药材里做手脚,那样更隐蔽,更不易追查。补血药得长期服用,只要在药材中掺入微量毒物,日积月累的,李清露迟早得完蛋,到时候所有人只会以为是伤势反复、体虚不治,谁都怀疑不到她头上。
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如果李清露今晚就咽了气,李王爷那脾气,还能有退路吗?独生女儿在自己地盘上被当街刺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江湖仇杀,这是把康亲王的脸面按在地上踩,还顺便碾了几脚。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在朝堂上还怎么混?那些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好一招毒计,一箭双雕。既躲过了暗杀,又能逼着王爷跟魔教彻底撕破脸。箫颖啊箫颖,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屋顶上都听见响儿了。
药房里头倒是另一番光景。一个年轻药童守着几个咕嘟冒泡的药罐子,被水汽熏得满脸通红。旁边小板凳上坐着个丫鬟,看打扮应该是刚才箫颖吩咐过来的那位,这会儿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打架打得激烈,显然熬了太久,撑不住了。
“春梅姐,”药童扭过头,压低声音说,“你先在柜台趴着眯一会儿吧。这补血药方子讲究,得文火慢炖,还得小半个时辰呢。”
那叫春梅的丫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跟梦游似的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柜台边,身子一歪就趴了下去。不出三息,均匀的呼吸声就传了过来——真睡着了。
箫颖在窗外观察得差不多了。就在药童转身、端着药渣簸箕往后院走的那一刹那,她动了。那身法真利索,像只黑猫似的,“嗖”一下就溜进了屋,落地还没半点声响。我赶紧从屋顶翻到后墙,手指蘸了点唾沫,在窗纸上润开个小洞,眯起一只眼往里瞅。
药房里药柜林立,那股子混合的草药味透过窗洞都闻得见——当归的醇厚、黄芪的甘香、熟地黄的沉郁,混在一起倒不难闻,甚至有点提神。箫颖目标明确,径直走到春梅盯着的那罐药前。罐子上贴了张红纸,上面一笔一画写着“郡主补血方”。她左右看看,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纸包,拇指一挑就要拆开——
我心头一紧,手下意识按在剑柄上。紫雨剑在鞘里轻颤,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意。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吱呀”一声,药房的门被推开了!
箫颖的反应快得惊人。纸包瞬间收回袖中,身子一矮,整个人就缩到了旁边一人多高的药柜后头,连呼吸声都压得几不可闻。
进来的是两个药童,端着装满药材的簸箕,边走边唠:
“听说了吗?郡主伤势稳住了!”
“真的?阿弥陀佛,那可太好了!白日里那阵仗,我的娘诶,吓得我切药材时手直哆嗦,差点把指头当甘草片给切了。”
“李郎中亲口说的,脉象稳住了,毒也压下去了。就是失血太多,人还没醒,得用上好的补血药材好生将养。咱手上这些可得仔细挑,半点马虎不得。”
两人在桌前坐下,开始分拣药材,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王府里的闲话,谁和谁拌嘴了,哪房丫鬟手巧被嬷嬷夸了。箫颖躲在暗处,借着药柜的阴影,慢慢往后挪,悄无声息地蹭到另一侧的窗户边,身子一翻就出去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要不是我亲眼盯着,根本察觉不到屋里曾进过第三个人。
木已成舟。
我心头一沉。那包毒药,八成已经下进去了。现在就算我冲进去打翻药罐,也于事无补,只会打草惊蛇,把自己搭进去。
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清露被毒死?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叮”一下,冒出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既然箫颖要她死,那我就让她“死”!但不是真死,是假死!
这念头可不是凭空来的。金衣瑶那女人,别看脾气古怪,手里稀奇古怪的玩意真不少。她给过我一小包药粉。人服下之后,呼吸脉搏全无,身体冰凉僵硬,跟真的死人一模一样。之前对付狗洞里那两个守卫,用的就是这玩意儿,效果拔群。但金衣瑶再三叮嘱过,药效只有三天,三天之后,就会自然苏醒。
箫颖的目的,无非是要借郡主的死来激怒李王爷,让他和魔教彻底开战。想想看,独生爱女惨死,明日王府白幡一挂,哀乐一响,李王爷就算是泥塑的菩萨,也得变成怒目金刚。何况他本就是战场上滚过来的,脾气暴得很。到时候一怒之下发兵方天城府衙,跟魔教不死不休,那才真叫热闹。
反过来想,他们这一打起来,金衣瑶那边肯定坐不住,必然要和那位神秘的“龙公子”紧急通气。龙公子……我断定他就是二皇子。这潭水越浑,我才越有机会摸鱼,找到接近二皇子的门路。不然金衣瑶老在方天城里按兵不动,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对,就这么干!将计就计!
我定了定神,再看药房里,两个药童还在专心拣药,春梅趴在柜台边睡得正沉。那罐被下了毒的药,还在小火上咕嘟着,等会儿就会被端去给李清露。时间紧迫,我得抢在箫颖喂药之前,先把我的“香粉”给李清露服下。
不再迟疑,我最后看了一眼药房,身形一展,像片落叶般从屋顶飘下,借着庭院里假山树木的阴影,朝着记忆里李清露养伤的厢房疾掠而去。王府今夜警戒森严,但大概谁也想不到,会有人在内宅屋顶上如履平地。
七拐八绕,避开几队巡逻的兵士,我再次回到了那间灯火通明的厢房屋顶。轻轻揭开一片瓦,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李清露依旧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床边守着三个老嬷嬷,年纪都不小了,这会儿强撑着精神,但眼皮子直往下坠,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也是强弩之末。门外,那四个铠甲侍卫依旧像钉子似的站着,纹丝不动。
喜欢风情剑欲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风情剑欲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