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送进李清露嘴里。
我悄悄溜到厢房侧面的窗边。里面，一个嬷嬷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另外两个也眼神涣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好机会！
我屏住呼吸，抽出紫雨剑。剑身窄薄，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我用剑尖抵在窗户纸上，内力微吐，轻轻一划——纸破无声，只留下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
接着，剑身翻转，在窗台一盆兰草的叶子上轻轻一沾，夜露瞬间润湿了冰冷的剑刃。我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纸包，用指甲挑出少许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抖落在沾湿的剑身上。
那粉末一碰到露水，立刻溶解开来，化作几滴清澈无比、无色无味的液体，顺着剑身上的云纹缓缓流淌。
我把剑从窗缝缓缓伸入，剑尖对准李清露微微张开、略显干裂的嘴唇，手腕极轻极稳地一抖——
成了！那几滴药液精准无误地滴入了她的口中。
我迅速收剑，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翻身再次上房，扒着瓦缝往下看。床上的李清露，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轻浅，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出来，真的与死人无异了。
药效发作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时间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漫长。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厢房外的走廊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丫鬟端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热气袅袅的青瓷药碗。正是之前在药房打盹的春梅。她眼睛还有些红肿，脸上带着被匆忙叫醒的惺忪和不安。
“箫小姐，补血药煎好了。”春梅声音怯怯的，把药碗小心地放在桌上。
她这一出声，那三个昏昏欲睡的老嬷嬷才猛地惊醒，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脸上带着被抓到偷懒的惶恐。其中一个左右张望，问道：“箫小姐呢？还没来吗？”
“我在这儿。”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箫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迈步进屋，已经换回了之前那身素雅得体的衣裙，发髻也重新梳理过，一丝不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关切，任谁也看不出她片刻之前还在药房里做鬼。
她走到桌边，目光扫过那碗褐色的汤药，神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甚至还伸出手指在碗边试了试温度：“嗯，温热的，正好。端过来吧。”
春梅应了一声，端起药碗。箫颖却摆了摆手：“先放桌上。春梅，你手脚轻，先去帮我把郡主的脖颈和肩膀垫高些，这样喂药不易呛着。”
“是。”春梅放下药碗，走到床边，弯下腰，伸手轻轻托向李清露的脖颈下方，想将枕头调整一下。
她的指尖刚刚碰到李清露颈侧的皮肤——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猛地从春梅喉咙里迸出来！她像被火烫到似的，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脚下踉跄，后背“砰”一声撞在身后的桌子上。那碗刚放下的汤药被撞得翻倒，滚落在地，“咣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褐色的药汁泼洒得到处都是，浓重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郡、郡主她……她……”春梅指着床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恐。
屋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三个嬷嬷也顾不得礼数，全都围拢到床边。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的箫颖。
只见箫颖起初只是眉头微蹙，似乎对春梅的毛手毛脚有些不满，带着疑惑快步走到床边。她俯下身，仔细查看李清露。三个嬷嬷紧张地围在旁边，大气不敢出。春梅则瘫软在打翻的药汁旁，魂飞天外。
箫颖伸出手指，动作极快地在李清露颈侧按了一下——她在探脉。停了不到一息，她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疑惑，又换了几个位置，再次探去。这一次，时间稍长。
突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整张脸在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跟床上的李清露一样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箫小姐？”离她最近的那个老嬷嬷察觉不对，声音发虚地问。
箫颖没有回答。她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摊泼洒的药汁和碎瓷片，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慌乱和惊疑——那分明是想问问：药还没喂进去，人怎么就……
但下一刻，她像是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戏精的本能立刻上身。只见她身体一软，猛地扑到榻边，双手抓住李清露冰凉的肩膀，发疯似的摇晃起来，声音凄厉得划破夜空：
“郡主！露妹妹！你醒醒！你别吓姐姐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自然无人应答。
李清露的头颅随着她的摇晃无力地摆动，面色已从之前的惨白，迅速转向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灰，那是只有死人才会有的颜色。
箫颖倏地转头，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向那三个早已吓傻的老嬷嬷：“说！你们对郡主做了什么？！”
“奴婢没有！冤枉啊箫小姐！”三个嬷嬷“扑通”一声齐齐跪倒，磕头如捣蒜，最年长的那个带着哭腔辩解，“奴婢们一直守着，半步未敢离开啊！眼睛都没敢多眨！”
“没有？那郡主怎么会突然……”箫颖话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尤其在窗户方向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不定。
但这惊疑只存在了极短一瞬。她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长，仿佛要把所有不安都压下去。她转向跪在地上的嬷嬷们，声音恢复了冰冷和严厉：“我问你们，我离开之后，都有什么人进过这个房间？哪怕是一只猫、一只老鼠，也得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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