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雾气浓郁得化不开,像古老的帷幕遮蔽了视野。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的泥土湿润而冰冷,混合着细碎的石块。沈栀的手腕一直发烫,胎记下的血丝像是被激活的线路,跳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与这片死寂的空间共振。
“感觉越来越近了。”沈栀轻声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紧绷。她紧紧抓着谢凛的手,那温度是她唯一的慰藉。
谢凛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扫过周围扭曲的残垣断壁。这里曾是宏伟的建筑群,如今只剩下支离破碎的骨架,透露着毁灭的悲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亿万吨的记忆压在心头。谢凛能感觉到,那种在密室里感知到的“回声”在这里变得无比清晰,它们不再是零散的片段,而是无数交织在一起的低语,试图闯入他的脑海。
沈栀的胎记感应越来越强,她的手腕灼热得像是要燃起来。她拉着谢凛,朝着雾气最浓郁、也是古老气息最盛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处倒塌的巨石,视野渐渐开阔了一些。在前方,被涌动的灰色雾气半遮半掩下,一个巨大的轮廓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祭坛。
它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也没有阴森可怖的骷髅装饰。它古老、朴素,由一种深灰色的、不知名石材砌成。石材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风化,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被磨平了棱角。祭坛呈圆形,高约一人,直径却有十多米。边缘处刻着模糊的符号,中心区域则光滑无物,仿佛曾放置着什么,如今已空空如也。
祭坛周围的雾气流动得更快,隐约形成一些模糊的影子,它们无声地盘旋、汇聚,又消散。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笼罩着这里,不是纯粹的邪恶,更像是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无奈,混杂着某种被禁锢的力量。
“这就是……祭坛。”谢凛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或者说,流淌在他身体里的那种古老力量,在靠近祭坛时产生了强烈的悸动。那些“回声”在他的耳边喧嚣,几乎要压垮他的意识。
沈栀的手腕胎记光芒变得微弱,但灼热感却达到了顶峰,像是内部正在进行着剧烈的反应。她觉得头晕目眩,耳边也开始出现嗡鸣声。
他们一步步走近祭坛。每靠近一步,那种古老的低语就越发清晰。它们断断续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诉说,又像是亿万年的时光本身在叹息。
走到祭坛边,谢凛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祭坛冰冷的石面。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石面的瞬间,一股磅礴的信息洪流猛地冲进他的脑海!
这一次,不是模糊的画面,也不是零散的低语。这是一场完整的“回溯”。
谢凛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失去了焦距。
沈栀察觉到他的异常,焦急地问:“谢凛?你怎么了?”
她看到谢凛的脸上闪过痛苦、震惊,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额发。
沈栀没有犹豫,她知道谢凛可能正在经历什么重要的时刻。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试图传递自己的温度和力量,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那些灰色的影子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无声地围绕着祭坛旋转。
在沈栀的感知中,谢凛的身体像是变成了一个引子,点燃了祭坛周围沉睡的力量。她的胎记感应更加强烈,甚至透过谢凛的手,她也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是火焰,是崩溃,是……一张熟悉的脸。
谢凛的耳边不再是嘈杂的低语,而是一个清晰的声音,伴随着一幕幕鲜活的画面。
他看到了。
看到了百年前的古宅,它那时还宏伟壮丽,不是如今的破败模样。
看到了那个夜晚。月亮是血红色的。
看到了被簇拥着走向祭坛的新娘——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平静的认命,但眼神深处藏着深深的绝望。
谢凛看到了自己。
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百年前那个年轻的、穿着古老衣袍的自己。他站在祭坛的另一边,脸色苍白,眼中写满了不甘和痛苦。
他听到了对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充满威严:“血脉,这是你的使命。为了镇压‘源’的躁动,为了古镇的安宁,必须完成连结。”
年轻的自己反驳,声音嘶哑:“这不是连结!这是献祭!用她的生命去填补‘源’的空虚!我不会允许!”
画面急转。是符文的光芒骤然亮起,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源”在暴动!比预想的更早,也更猛烈!
仪式被打断了!
年轻的自己冲向祭坛,想要拉走新娘,但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娘被符文的光芒吞噬,看着祭坛中心的能量漩涡将她撕扯。
他听到了新娘最后的、破碎的呼唤——不是求救,而是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他自己的。
愤怒、绝望、无力……各种情绪像潮水般将年轻的自己淹没。他拼尽全力冲破束缚,但一切都太晚了。新娘消失了,祭坛中心的能量失控了,庞大的符文网络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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