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的冬雪比往年来得更早,金陵贾府的朱漆大门上,首次出现了斑驳的锈迹。府内的长廊空荡了许多 —— 不少家丁丫鬟因拖欠月钱纷纷辞工,剩下的也多是敷衍了事;库房的钥匙换了三任管事,却始终填不上日益扩大的亏空;更让人心慌的是,朝廷近日查抄贪腐官员,不少与贾府有往来的世家接连倒台,风声鹤唳中,连贾母都开始整日对着佛经叹气,再无往日的从容。
王熙凤坐在荣庆堂的账房内,面前摊着厚厚的账本,指尖划过 “亏空三千两”“欠缴官银五千两” 的字样,只觉得一阵眩晕。自铁槛寺回来后,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眉间的丹砂痣终日灼痛,腕间碎裂的金丝镯像带着冰碴,贴在皮肤上刺骨地凉。更让她崩溃的是,每到深夜,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幽冥记忆,便会化作噩梦,将她拖入酆都的血色战场。
“奶奶,这是本月的用度清单,厨房说米缸快空了,要再不采买,怕是撑不过月底。” 平儿捧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进来,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王熙凤抬头,看到平儿眼下的乌青,心中泛起一丝烦躁 —— 这丫鬟跟随自己多年,如今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畏惧与疏离。
“采买?钱从哪来?” 王熙凤将账本摔在桌上,纸张摩擦的声响在空荡的账房里格外刺耳,“前几日让你去当铺当掉那批翡翠首饰,怎么还没动静?”
平儿低下头,声音更低了:“当铺说…… 说咱们贾府如今名声不好,那些首饰只能当半价,而且…… 而且他们还说,若是再拿不出抵押,之前当的东西就要被拍卖了。”
“废物!” 王熙凤厉声呵斥,眉间的丹砂痣因戾气涌动而愈发鲜红,“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平儿吓得一颤,不敢再说话,默默退到一旁。王熙凤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 这场景,竟与前世在酆都刑狱呵斥失职鬼差时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贾府的灯笼只点亮了半数,昏黄的光映着空荡荡的庭院,像极了幽冥界的鬼火。王熙凤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刚闭上眼,便坠入了熟悉的噩梦:
忘川河的黑水翻涌着,裹挟着断裂的因果链碎片;她身着玄铁战甲,手持噬魂刀,率领三千鬼兵冲向阎罗殿,鬼兵的嘶吼与冥王的狞笑交织在一起;血月悬在酆都上空,将她的赤瞳染得通红,她挥刀斩断善恶因果链首环,金色的碎片飞溅,其中一块竟化作了贾府的账本……
“啊!” 王熙凤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腔。她摸了摸额头,滚烫得惊人,喉咙干得像要冒烟。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让她恍惚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水…… 给我水……” 她虚弱地喊道。平儿连忙端着水进来,看到她烧得通红的脸,大惊失色:“奶奶,您发烧了!我去请大夫!”
“别去!” 王熙凤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平儿一缩。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平儿渐渐变成了前世的鬼将模样,穿着玄铁盔甲,单膝跪地:“殿下,冥王已率鬼军守住阎罗殿,我等请求冲锋!”
“冲锋…… 斩了他……” 王熙凤喃喃自语,意识彻底沉入混沌。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 十岁那年,她在凝香圃偷摘清露香,被玄女罚抄经文,却在夜里偷偷将经文撕毁;
—— 三百岁那年,她第一次执掌酆都刑狱,将作恶多端的恶鬼打入十八层地狱,看着他们在业火中哀嚎,心中竟生出一丝快意;
—— 五千岁那年,她率鬼兵平定幽冥叛乱,冥王亲自为她斟酒,眼中却藏着算计;
—— 万岁那年,她发现冥王篡改生死簿,怒闯阎罗殿,血月之下,她的噬魂刀斩断因果链,却也引来了冥王的反扑……
“不!我没有输!” 王熙凤突然嘶吼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平儿吓得连忙按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挣扎着坐起来,赤红色的光芒从眼底一闪而过,口中念念有词 —— 那不是凡间的语言,而是幽冥界的罗刹咒语,晦涩难懂,却带着撕裂空气的力量。
“奶奶!您别吓我!” 平儿哭喊着扑上前,想要抱住她。可就在这时,王熙凤的指尖突然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 那是幽冥业火,与烧毁《金刚经》的火焰一模一样,没有温度,却带着强烈的毁灭气息。
业火瞬间窜到窗纱上,黑色的火苗沿着纱线蔓延,却诡异地漏过了木质窗框,只灼烧着那些沾染了灰尘与罪孽的织物。平儿惊慌失措地拿起水盆泼水,可水一碰到业火便瞬间蒸发,根本无法扑灭。
“罗刹…… 是罗刹!” 平儿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王熙凤的眼睛。火光中,王熙凤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赤红色,像两团燃烧的业火,眉间的丹砂痣泛着血光,与前世凤罗刹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平儿伺候她多年,虽早觉她异常,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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