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京城,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得窗棂 “呜呜” 作响,像极了谁在暗夜里呜咽。林婉儿坐在妆台前,手里捏着张揉皱的红纸,上面是碧痕从街市上听来的传闻,用炭笔草草写着:“三皇子与苏家小姐过从甚密,不日或将议亲。” 那字迹歪歪扭扭,却像一把钝刀子,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案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她发间的白玉簪,簪上细纹在火光中愈发清晰,倒像是被泪水泡开的裂痕。她想起前日去赴长公主府的宴,远远望见苏瑶陪着三皇子赏梅,三皇子亲手折了枝朱砂梅,递到苏瑶手中,苏瑶笑着接过,鬓边金步摇的珠穗轻轻晃,晃得她眼睛生疼。那时她便想起《红楼梦》里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的句子,只觉得自己像那寂寞的林妹妹,守着一段模糊的念想,终究是一场空。
“小姐,苏小姐派人送来了锦盒,说是给您的生辰礼。” 碧痕捧着个描金漆盒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婉儿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退回去,就说我受不起。” 碧痕还想劝,却见婉儿眼底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红纸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印记,只得轻叹一声,捧着锦盒退了出去。
那锦盒里,是苏瑶亲手绣的荷包,上面依旧是青鸾与绛珠草的纹样,只是这次,青鸾的翅膀上绣了圈金线,像是要飞向更高远的地方。苏瑶在荷包里放了张纸条,写着 “愿君多珍重”,字迹娟秀,却透着几分疏离。婉儿后来从碧痕口中得知此事,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凉,她想起苏瑶曾说 “我只有你了”,如今看来,不过是随口的戏言。
没过几日,林如海接到调令,要回江南任职。婉儿得知消息时,正在院子里打理那几盆绛珠草。冬日里草叶早已枯黄,她却依旧每日浇水,像是在守护着最后一点念想。“回江南也好,” 她轻声对自己说,“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说这话时,眼泪却落在了枯草上,溅起一点细小的尘埃。
离开京城那日,天还未亮。马车驶过长街时,婉儿忍不住掀开车帘,望向苏家的方向。那朱红大门紧闭着,没有一丝动静,仿佛她与苏瑶之间的过往,都被这京城的风雪掩埋了。她想起《葬花吟》里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的句子,只觉得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瑶得知林婉儿离开的消息时,正在与三皇子商议送什么贺礼给太后。画春急急忙忙跑进来,声音都在发颤:“小姐,林府的人说,林小姐已经跟着林大人回江南了!” 苏瑶手里的玉如意 “啪” 地掉在地上,摔成两段。她顾不上三皇子诧异的目光,抓起披风便往外跑,嘴里念叨着:“她不能走,她还没原谅我……”
三皇子追出来,拉住她的手腕:“瑶儿,你去哪?” 苏瑶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焦急:“我要去追她,我要跟她解释!” 三皇子皱起眉头:“不过是个朋友,何必如此执着?”“她不是普通朋友!” 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是我……” 她想说 “她是我前世的牵挂”,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挣脱三皇子的阻拦,跳上马车,往城外追去。
马车在雪地里疾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苏瑶坐在车里,心里乱糟糟的,她想起婉儿的笑,想起雨夜的拥抱,想起两人月下的低语,只觉得若是追不上婉儿,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她从袖中取出那幅《青鸾绛珠图》,画上青鸾虽被墨染,却依旧朝着绛珠草的方向,她轻轻抚摸着画纸,喃喃道:“婉儿,你等等我,我一定跟你说清楚。”
谁知行至半途,山路突然结冰。马车行到一处悬崖边时,车夫突然惊呼一声,马车失控,朝着悬崖下冲去。苏瑶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风声的呼啸,她下意识地将画轴紧紧抱在怀里,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婉儿的脸。
再次醒来时,苏瑶躺在一间石屋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棉絮。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老者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药碗,见她醒来,轻声道:“姑娘,你总算醒了。” 苏瑶想坐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头部,一阵一阵地疼。“我…… 我是谁?” 她茫然地问道,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段记忆。
老者叹了口气:“你从悬崖上摔下来,头部受了伤,怕是忘了些事。我在山下发现你时,你手里紧紧抱着这幅画。” 老者指了指床边的画轴,正是那幅《青鸾绛珠图》。苏瑶拿起画轴,打开一看,画上的青鸾与绛珠草让她觉得莫名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叫什么名字?我要去哪里?” 她急切地问道,眼里满是慌乱。
“你身上没有信物,我也不知你是谁。” 老者递过药碗,“你先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或许就能想起些什么。” 苏瑶接过药碗,药汁苦涩,她却一饮而尽。只是每当她看到画中的青鸾与绛珠草,心里就会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却始终想不起那段被遗忘的过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