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联邦宫地下，战情室内。
一份由联邦安全局伦敦站传回的手绘草图和一叠的数据列表铺满了房间的中央的绘图桌。
“排水量一万七千九百吨，预计航速二十一节，装备十门十二英寸（305毫米）主炮。”
海军部长威廉·克雷斯维尔准将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在宣读一份关于联邦海军的死刑判决书。他手中的指挥棒在草图上那五个巨大的炮塔位置重重地点了点。
“先生们，这就是费舍尔勋爵在朴茨茅斯皇家船厂里建造的东西——无畏号。根据发回的情报，这艘船的设计理念完全颠覆了过去五十年的海军传统。它取消了所有的二级主炮，只保留了最大口径的重炮。这意味着什么？”
克雷斯维尔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总工程师埃里希·冯·贝克身上。
“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海战中，它可以在一万码甚至更远的距离上，就用十门巨炮对敌舰进行毁灭性的齐射。世界上现役所有的战列舰，无论是英国之前的君权级，还是日本的敷岛级，都将在还没进入射程之前，就被它轰成碎片。英国人把海军竞赛的门槛，抬高到了云端。”
冯·贝克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上的雾气。作为一名造船专家，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这种技术代差带来的绝望。
“不只是火力，部长先生。”冯·贝克指着草图上那组巨大的排烟口，“看这里。他们放弃了往复式蒸汽机，直接上了帕森斯式蒸汽轮机。这是疯子才敢做的决定！但如果他们成功了，这艘巨兽将拥有比巡洋舰还要快的速度。在海战中，速度就是主动权。它想打就打，想跑就跑，我们连它的尾气都吃不到。”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咔哒、咔哒”地走着。刚刚因为通过了《国防扩充法案》、准备大干一场的联邦海军高层，此刻却像是被抽去了力量。他们原本计划建造的后续几艘改进型装甲巡洋舰，图纸还没完成，就已经变成了过时的废铁。
亚瑟一直坐在一张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绘图用的炭笔。
“恐惧毫无意义，先生们。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制定新的造船方案。”
亚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走到绘图桌前，并没有去看那张草图，而是直接拿起了另一张白纸，铺在了上面。
“费舍尔勋爵确实推倒了旧世界的围墙，但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当他推倒围墙的时候，他也把所有人都拉回了同一条起跑线。”
亚瑟的目光扫过克雷斯维尔和冯·贝克，“既然所有的旧船都过时了，那么在建造新船这件事上，我们和德国、美国、日本，其实站在了同一个起点。这不再是数量的追赶，这是新赛道的竞争。而在新赛道上，我们并没有落后。”
他拿起炭笔，在那张白纸上迅速勾勒出了几个粗线条的方块。
“无畏号的设计并非完美。”亚瑟指着旁边草图上分布在两舷的炮塔，语气中带着一丝批判，“费舍尔为了追求全向火力，把两个炮塔放在了侧翼。这意味着在进行侧舷齐射——也就是海战中最常用的战术动作时，另外一侧的炮塔是闲置的死重。这是对吨位和火力的巨大浪费。”
“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呢？”亚瑟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划出了一条笔直的中轴线，然后在这条线上，画了四个炮塔，两个在前，两个在后，且呈阶梯状排列。
“全中轴线背负式布局。”亚瑟的声音坚定有力，“让后面的炮塔架高，可以越过前面的炮塔射击。这样，我们只需要八门主炮，就能在侧舷齐射时，投射出和拥有十门主炮的无畏号几乎一样的火力。我们节省下来的吨位，可以用来加强装甲带，或者增加燃油储备。”
冯·贝克的眼睛猛地亮了。作为造船专家，他瞬间理解了这个布局的精妙之处——虽然重心控制是个大难题，但这在理论上能极大地优化舰体结构，减少受弹面积。这是一种比无畏号更先进的设计理念！
“这就是我们的回应——南十字星级战列舰。”亚瑟将炭笔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我们要造一艘比无畏号更合理、更高效的战舰。我要让伦敦那帮傲慢的老爷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战舰设计。”
“但是，殿下，”克雷斯维尔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他的眉头依然紧锁，“设计图或许能画出来，但动力系统怎么办？英国人严密控制着帕森斯蒸汽轮机的专利和出口，绝不会轻易卖给我们。没有轮机，我们就算造出来也不过是一个移动缓慢的靶子。”
“那就自己造。”亚瑟的回答简短有力，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哪里造？谁来造？”克雷斯维尔追问，“我们的工业基础虽然有了长足进步，但制造蒸汽轮机需要的叶片加工精度和高压锅炉技术，纽卡斯尔的工厂目前还做不到。”
“我们有钢铁，我们有煤炭，我们有钱。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能把这些变成机器的疯子。”亚瑟按下了桌上的传唤铃，对门外的侍从说道，“让埃辛顿·刘易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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