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营帅帐内的空气,因林岚与赵虎传回的确凿情报而灼热沸腾。军令一道道发出,整个营盘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荡起层层狂澜。新船下水、人员集结、物资调运……每一个环节都在沈砚冰冷的目光与铁腕的督催下,以近乎极限的速度运转。
三日后,登州外海,靖海湾。
深秋的海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起层层白浪,拍打着新近加固的码头。海湾内,帆樯如林!二十五艘新式战船整齐列阵,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散发着森冷的杀伐之气。
十艘“鹰船”,船体修长尖锐如鹰喙,两侧船舷加装了轻便的防护板,船首则固定着一架可以发射火油罐或小型震天雷(类似火药包)的简易抛石机。十五艘“蜈蚣船”则更为灵活,船体狭长,两侧伸出长长的桨橹,形似百足蜈蚣,无风或逆风时,凭借数十名精壮水手奋力划动,依旧能保持极高的机动性。船头船尾皆装有锋利的铁撞角,船身则遍布射击孔,专为接舷近战而设计。
新任登州都尉王勇,一身崭新的明光铠,肃立在旗舰“靖海壹号”鹰船的船头,看着码头上最后一批粮秣辎重被迅速搬上船,脸上既有兴奋,也有一丝凝重。他身后,是同样甲胄鲜明的郑彪、吴振海,以及眼神锐利如鹰、皮肤黝黑的老疍民首领陈阿水。
岸边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沈砚一身玄甲,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多余的鼓舞话语,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每一艘战船,扫过船上每一张或紧张、或兴奋、或坚毅的面孔。
“此战,目标——瓮城礁!”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借助简易的传声筒,清晰地传遍海湾,“冯若海,弑后乱国,勾结叛逆,祸乱海疆,罪不容诛!靖海营,奉天子剑,讨伐不臣!犁庭扫穴,就在今日!”
他猛地拔出腰间御赐金刀,刀锋在阴沉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指东南方波涛汹涌的海天交界处:
“扬帆!起航!”
“扬帆!起航——!”王勇、郑彪、吴振海齐声怒吼!
“扬帆!起航——!”数百名水师官兵、疍家勇士的呐喊汇聚成震天动地的声浪,压过了呼啸的海风!
粗壮的缆绳被解开,沉重的船锚被绞起,巨大的硬帆迎着海风,在桅杆上“哗啦啦”地升起、鼓胀!二十五艘新式战船如同被唤醒的钢铁巨兽,缓缓驶离码头,劈开墨绿色的海浪,向着未知的战场,向着毒蛟盘踞的魔窟,浩荡进发!
靖海营主力舰队劈波斩浪,直扑东南的同时。瓮城礁外围,一处布满嶙峋怪石、被浓雾常年笼罩的隐秘小岛礁——地图上被林岚标注为“鬼牙礁”的地方。
赵虎带着十名最精锐的龙武军斥候和五名熟悉水性的疍家好手,如同鬼魅般潜伏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只露出戴着特制芦苇管通气的口鼻。他们已经在这里泡了大半夜,身体几乎冻僵,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不足百丈、灯火通明的那片礁盘。
礁盘上,用原木和巨大的海礁石搭建着一个简陋却坚固的哨站。两艘海龙帮特有的黑色快船停靠在简易栈桥旁。哨站高处,刁斗里人影晃动,隐约可见弓箭手的轮廓。下方,约莫二三十名海寇喽啰围坐在几堆篝火旁,烤着鱼虾,喧哗吵闹,浓烈的酒气和粗鄙的谩骂随风飘来。
“虎爷,看清楚了!”一个水性极佳的疍家斥候悄无声息地潜回赵虎身边,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声音压得极低,“一共两艘船,都是‘黑鲨快船’,吃水不深,应该没装多少货。哨站里连刁斗上的,大概三十五人。有弓弩,没看见火器。守备…很松懈!都在喝酒赌钱!”
赵虎眼中寒光一闪,舔了舔被海水浸得发咸的嘴唇:“好!这群杂碎,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他打了个手势,十名龙武军斥候和五名疍家好手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向礁盘两侧潜游包抄过去。
礁盘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海寇小头目摇摇晃晃走到礁石边缘,解开裤带对着海水撒尿,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着下流小调。就在他畅快淋漓之际,一只冰冷如铁钳的大手猛地从水下伸出,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握着锋利分水刺的手,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他的后心!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就被拖入冰冷漆黑的海水中,只留下一圈迅速消散的涟漪。
“妈的,王老六撒泡尿掉海里了?”篝火旁,一个海寇醉眼朦胧地笑骂。
“管他呢!来来来,下注下注!”另一个海寇不耐烦地挥手。
杀戮,在浓雾与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降临。龙武军斥候如同最致命的幽灵,从礁石阴影处、从栈桥下方、甚至从海水中直接攀上哨站!淬毒的短弩无声发射,锋利的匕首割开喉咙,沉重的分水刺捣碎内脏!那些疍家好手则如同海中的猎豹,专门解决靠近水边的海寇,拖入深海。整个突袭过程迅捷、高效、冷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鬼牙礁哨站连同两艘黑鲨快船,三十余名海寇,尽数毙命!只有篝火还在噼啪燃烧,映照着礁石上迅速蔓延开来的暗红色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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