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皇太后亦是震怒,她虽不喜孙太后,但更不容有人挑战皇权和她所维护的礼法秩序:“狂妄至极!仁寿宫就是这般教导你的?!看来许江是太过纵容你了!”
眼看周景兰就要大祸临头,甚至可能牵连仁寿宫,一直沉默的朱祁钰忽然离座,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皇兄息怒!太皇太后息怒!周宫人年幼无知,言辞或有偏激失当之处,但其本意,或只是想强调宫人亦需明理知义,方能更好地侍奉主上,绝非有意冒犯天威。恳请皇兄、太皇太后念在其初犯,且前三场考核表现尚可,从轻发落。”
朱祁钰的出面求情,让朱祁镇和张太皇太后都愣了一下。孙太后目光闪烁,在朱祁钰和周景兰之间扫视,若有所思。
朱祁镇正在气头上,但弟弟出面,他也不好立刻重罚,而且朱祁钰的话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冷哼一声,看向面色灰白的张太皇太后:“皇祖母,您看……”
张太皇太后余怒未消,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背脊的周景兰,又瞥了一眼出面求情的孙子朱祁钰,心中念头飞转。
此女性情刚烈,留在大内,尤其是留在仁寿宫,迟早是个祸害,今日能说出这等话,明日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也罢……
她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罢了。此女性情乖张,不堪造就。留在宫内,恐带坏风气。即日起,革除其女官备选资格,贬往……景福宫,侍奉胡氏,非诏不得擅离!望其幽居静思,能悔过自新!”
景福宫!废后胡善祥的清修之所!那几乎是宫里最冷清、最没有前途的地方!
“太皇太后圣明!”
孙太后立刻躬身,嘴角难以抑制地扬起。她身后清宁宫一系的人,也纷纷露出了得意和松快的笑容。
朱祁镇见祖母已做决断,便也顺势下旨:“就依皇祖母之意。周景兰,你即刻前往景福宫!”
周景兰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窟。她重重地磕下头去,声音艰涩:“奴婢……领旨谢恩。”
一场轰轰烈烈的殿选,最终以周景兰的被贬黜而告终。万玉贞因表现优异,被选入尚宫局任女史;杭泰玲和唐云燕也依例分配了职司;而高善清,虽未获女官头衔,却因其忠心可嘉的表态,被朱祁镇随口点名,擢升为御前常在,随侍帝侧(小知识:明朝常在为低阶近侍宫人内侍,非妃嫔位份)。
消息传来,更是让这场风波增添了无尽的讽刺。
仁寿宫那间熟悉的耳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景兰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装,动作缓慢而沉重。
万玉贞已被尚宫局的人叫去。
杭泰玲急得团团转,不住地问:“怎么会这样?景兰,你……你何必说那些话啊!现在可怎么办?景福宫……那里听说又偏又冷,胡娘娘她……”
这时,已经调任乾清宫,消息灵通的钱能悄悄溜了进来,面色复杂地低声道:
“景兰,你也别太难过……我刚听说,高善清,已经被安排到万岁爷跟前做常在了,这会儿正得意呢。”
“什么?!”杭泰玲气得跳脚,“她那种人!凭什么!”
周景兰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继续折叠着手中的衣物。这时,许江姑姑走了进来,她看着周景兰,眼神复杂,有痛心,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姑姑……”周景兰停下动作,声音有些哽咽。
许江走到她面前,轻轻叹了口气,替她理了理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低声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往后……姑姑不能再在你身边护着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景福宫虽偏僻冷清,胡娘娘……性情也淡漠,但远离这是非之地,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至少,那里没有清宁宫的明枪暗箭,也没有……太多的纷争。记住,到了那里,万事小心,少说,多看,多做。守住本心,但……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周景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用力点头:“奴婢记住了……谢姑姑多年教诲与回护之恩。”
万玉贞也匆匆赶了回来,她拉着周景兰的手,眼圈红红:“景兰,你别怕,我在尚宫局,会想办法照应你的。一有机会,我就去看你。”
唐云燕也抽泣着道:“景兰姐姐,我也会想你的……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杭泰玲更是抱住她:“景兰,你放心,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等我们站稳脚跟,一定想办法帮你!”
看着眼前真情流露的姐妹们,周景兰心中充满了不舍与感动,她擦干眼泪,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别这样,我没事。去了景福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差而已。你们都要好好的,玉贞姐姐去了尚宫局,要谨言慎行;泰玲,云燕,你们也要互相照应。希望……希望你们都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姐妹四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然而,宫规森严,离别在即。来接引周景兰去景福宫的老太监已经候在了门外。
周景兰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她无数欢笑与泪水的耳房,看了一眼她情同手足的姐妹,深吸一口气,拎起简单的包袱,决绝地转身,走向那扇通往未知与孤寂的宫门。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她前路的漫长与艰难。
紫禁城的天空依旧恢弘,但属于周景兰的舞台,似乎在这一刻,骤然转换。等待她的,将是景福宫的清冷,废后胡善祥的莫测,以及一段完全不同的深宫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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