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在张三金眼中跳跃,映照着他冰冷而深邃的眸光。
世信的哭诉和压抑,杏花的惊惧与委屈,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理智。
钱师爷,这条盘踞在金州县、仗着周员外势力为所欲为的毒蛇,必须死!
但直接提刀杀上门去,痛快是痛快,却后患无穷。
他张三金是铁狼关的守将,不能给朝廷留下把柄,更不能让妻儿再陷入任何可能的旋涡。
他要让这条毒蛇死得“合情合理”,死得“天衣无缝”,死得让所有人拍手称快!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吐信般,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野马群!
他记得清楚,金州县西面靠近大黑山的草甸子深处,盘踞着一群规模不小的野马。
它们性情暴烈,警惕性极高,平时深居简出,但每逢春夏之交,尤其是雷雨天气前后,种群内部争夺头马地位或受到惊扰时,极易发生大规模的炸群狂奔!
那场面,如同山洪暴发,万蹄奔腾,挡者披靡!
钱师爷不是做梦都想要好马吗?
不是勾结土匪想抢他张三金的闪电、墨云和追影吗?
那就给他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个能得到更多、更好野马的机会!一个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机会!
次日清晨,一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悄然在杏花村和附近几个村落传开:消失了一年多的张老三(张三金化名)回来了!据说在北边贩马发了大财,这次回来,是因为他找到了大黑山野马群的老巢,还掌握了一种能引下野马群的“秘法”!
他打算引下马群,挑最好的驯服,剩下的卖给乡邻,让大家都有好马骑!
这消息半真半假,极具诱惑力。
尤其是传到钱师爷耳朵里时,更是被添油加醋:什么张三金有“驯兽秘术”,什么野马群里甚至有比闪电更神骏的“马王”!
钱师爷贪婪成性,又自恃有周员外撑腰,加之之前张三金“战死”的消息让他彻底没了顾忌,此刻听到这“秘闻”,眼珠子都红了!
他立刻派人去“请”张老三。
张三金故意拖到傍晚才“不情不愿”地来到周府外院一处僻静的茶室。他依旧是那副木讷老农的打扮,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猎手的冰冷。
“张老弟!久仰久仰!”钱师爷堆起一脸假笑,亲自奉茶,“听说老弟在北边发了财,还得了引马的秘法?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三金拘谨地搓着手,眼神躲闪:“钱…钱师爷说笑了…
就是…
就是碰巧知道个地儿…”
“哎!老弟谦虚!”钱师爷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实不相瞒,周员外最爱宝马良驹!
老弟若能引下那野马群,挑几匹最好的献给员外,那赏钱…嘿嘿,保管你这辈子都花不完!
剩下的,老哥我帮你处理,价钱绝对公道!”
张三金“犹豫”着:
“这…引马…有风险…得选对时候…最好是雷雨将起未起之时,马群躁动…
还得有特定的引子…”
“什么引子?老弟尽管说!老哥我全力支持!”钱师爷拍着胸脯。
“需要…
需要一种特殊的熏香,用几种罕见草药配制…”张三金煞有介事地报了几种草药名(其中混杂了一两种气味浓烈、确实能刺激马匹的野草),
“点燃后,顺风飘向马群栖息的山谷…还有…”他声音压得更低,“最关键的是,引马人身上,不能带任何铁器!
一点铁腥味都会惊跑马群!
而且要穿特定的、染了草汁的麻布衣,才能让头马放松警惕靠近…”
钱师爷听得心花怒放,又有些将信将疑:“这…这么讲究?那引马的人选…”
“自然是我去!”张三金“慨然”道,“我熟悉地形!但…我一个人不行,马群受惊狂奔,需要有人在下风口设网拦截…
这活儿又危险又关键…”
他故意停顿,看着钱师爷。
钱师爷眼珠一转,心道:
让你一个人去,得了好马跑了怎么办?下风口拦截?
哼,正好让我的人控制局面!
他立刻笑道:“放心!老哥我亲自带人帮你!都是府里最精干的家丁!
保证听你指挥!张老弟,事成之后,你就是周员外的大恩人!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啊!”
张三金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感激涕零状:“那…那就全靠钱师爷了!
我看…明天傍晚就有雷雨,正是引马的好时机!
我们…酉时初(下午5点),西河滩老柳树下碰头?”
“好!一言为定!”钱师爷兴奋地搓着手,仿佛看到成群的宝马和滚滚的金银在向他招手。
第二天,天气异常闷热,天空阴沉得如同锅底,乌云低垂,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从大黑山方向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土腥味。
酉时初,西河滩。
宽阔的河滩地连接着大黑山脚下的莽莽草甸,地势开阔,正是野马群偶尔会来饮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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