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懵懂地眨眨眼:“辟…辟什么发?” 石磊也是一脸茫然,警惕地盯着管事那张算计的脸。
李三笑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这管事的企图。荒原、妖魔、混乱滋生恐惧,而恐惧正是这些商人兜售“护身符”的最佳土壤。他这头白发,在这管事眼里,恐怕成了奇货可居的玩意儿。
“辟邪妖发?”李三笑故意皱起眉,露出几分疑惑和恰到好处的好奇,“能辟邪?”
“当然!”管事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李三笑脸上,“行走荒原,最怕什么?不就是妖魔邪祟缠身嘛!你这白头,雪亮雪亮的,一看就不是凡品!专门克制那些阴邪玩意儿!在北疆一些寨子,有钱人家都花大价钱求购这种‘妖发’做护身符,缝在娃娃的襁褓里,挂在门楣上,灵验得很呐!”
柱子听得半信半疑,小声嘀咕:“哥…咱这头发…真能辟邪?” 石磊眉头拧成了疙瘩:“胡说八道!哥的头发就是头发!”
李三笑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露出一丝挣扎和犹豫,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鬓角散乱的白发,仿佛在衡量这玩意儿到底值不值钱。他目光扫过管事身后篝火上冒着热气的铁锅和水囊,又扫过柱子怀里饿得又有些不安扭动的婴儿,以及石磊塌陷处不断渗血的肩膀。
“管事见多识广。”李三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试探,“那您看…我这头‘辟邪妖发’,能值多少?”
管事绿豆眼一亮,知道鱼上钩了。他捻着鼠须,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仿佛在估算一件稀世珍宝的价值:“这个嘛…东西是好东西,可也得看品相…你看你这头发,又脏又乱,还沾着血污…”他摇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这样吧,本管事心善,看你带着娃也怪可怜的,吃点亏。一碗热水,三块硬饼子…外加一小块盐砖!够你们撑到前面的‘乱石坡’了!换你后脑勺剃一圈头发下来!”
“盐砖?!”柱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在这荒野长途跋涉,盐的重要性甚至超过食物,不仅能调味,更是防止虚脱、处理伤口防止溃烂的必需品!
石磊也忍不住舔了舔更加干裂的嘴唇。水、食物、盐!这正是他们极度匮乏的!
李三笑沉默地看着滔滔不绝的管事,又看向石磊肩上那被血浸透一大片、已经开始散发淡淡腥气的破布,以及柱子怀里因为饥饿和寒冷又开始小声抽噎的婴儿。心口处的蝶梦簪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好。”李三笑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痛快!”管事喜笑颜开,仿佛捡了大便宜,“刀疤!拿家伙来!再端碗热水,拿饼子和盐砖!”
那刀疤脸护卫收起了刀,转身去拿东西,另一个护卫则从板车上翻出一把剃头匠用的薄刃剃刀,刀刃磨得雪亮。柱子被石磊护着,警惕地退后了几步,丫丫也从破布里探出头,好奇又害怕地看着。
“坐这儿!”管事指着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对李三笑说。
李三笑没有犹豫,走过去,背对着管事和那个拿着剃刀的护卫,坐了下来。寒风立刻灌进他破烂的后领,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他挺直了脊背,散乱的白发被风吹拂。石磊忍着肩痛,拖着步子挪到李三笑侧面,死死盯着那个护卫握刀的手,塌陷的左肩紧绷着,随时准备扑上去。
“哥…”柱子抱着婴儿,声音有些发颤。 “没事。”李三笑给了他一个平静的眼神。
冰冷的剃刀贴上后颈皮肤,激起一阵寒意。拿着剃刀的护卫显然不是专业的,动作有些粗暴生疏。他一手粗暴地揪起李三笑后脑勺的一撮长发,另一只手上的剃刀毫不留情地贴着头皮刮了下去!
嗤啦…嗤啦… 刀锋刮过头皮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风中格外清晰,一缕缕如同霜雪般的白发簌簌落下,飘散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和枯黄的草根上。
李三笑身体纹丝不动,只有放在膝盖上、沾满污泥和凝固血痂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刀刃每一次掠过皮肤的触感,以及那护卫动作中隐含的、对“货物”的毫不珍惜。头皮被扯得生疼,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石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翻飞的剃刀和李三笑绷紧的后颈,塌陷的肩胛骨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愤怒。柱子则紧紧抱着婴儿,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很快,李三笑后脑勺靠近脖颈的位置,被硬生生剃秃了一大块不规则的白茬,露出青色的头皮,上面甚至有几道剃刀留下的细小血痕,在寒风里微微刺痛。
“行了!”护卫粗声粗气地说道,随手把剃下来的那一大把白发团了团,像是处理什么垃圾毛料一样,随手丢给了旁边的管事。
管事眉开眼笑地接过那团白发,入手冰凉柔滑,如握寒玉。他仔细掂量了一下分量,又挑剔地拨弄了两下,确认没有太多污垢,这才满意地揣进了怀里一个特制的油布小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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