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刀疤护卫也端来了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半碗冒着微弱热气的浑浊热水,还有三块又干又硬、如同土块般的杂粮饼子。最后,他极不情愿地从腰间一个小皮袋里,小心翼翼地抠出一块巴掌心大小、灰扑扑中透着点黄白色的结晶盐砖,“啪”的一声丢在地上。
“喏!”管事搓着手,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货清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我们赶路!”
李三笑缓缓站起身,没有看那管事,也没有说话。他弯腰,动作有些僵硬地先捡起了那块宝贵的盐砖。冰冷的盐块入手粗糙沉重。
柱子赶紧放下丫丫,让她自己站着,然后飞快地冲过来,先捧起那碗对他来说如同琼浆玉液的热水,小心翼翼吹了吹热气,凑到婴儿嘴边,喂了几小口。婴儿贪婪地啜吸着,发出细微的吞咽声。丫丫也眼巴巴地看着,柱子又赶忙喂了她两口,才把剩下的水递给石磊。
石磊没有接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李三笑后脑勺那片刺目的秃痕和渗血的刮伤,又看看他手里那块灰扑扑的盐砖,塌陷的肩膀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像受伤的野兽。
李三笑拿着盐砖,走到石磊身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坐下,脱半边衣服。”
石磊愣了一下,随即默默靠着一块岩石坐下,咬着牙,用右手艰难地扯开左边破烂的衣襟,露出塌陷变形的左肩。那里肿胀得厉害,皮肉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紫褐色,中间一道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已经有些发白溃烂的迹象,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腐气。
李三笑毫不犹豫,用还算干净的衣角内侧,粗暴地蹭掉盐砖表面最脏的浮土和灰尘。然后,他猛地将那块灰白粗糙的盐砖一角,狠狠按在了石磊肩头那最深的伤口上!
“嘶——嗷!!!”剧烈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疼痛瞬间冲垮了石磊的忍耐极限!他全身的肌肉如同被瞬间抽紧的弓弦,猛地向上弹起,眼球凸出布满血丝,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凄厉惨烈的嚎叫!整个身体都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抽搐痉挛!
“哥!”柱子吓得差点把碗摔了,丫丫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刺啦——! 盐块接触血肉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猛地腾起!伤口处如同被滚油泼过,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李三笑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石磊另一侧完好的肩膀,将他死死固定在岩石上,另一只握着盐砖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甚至还在盐砖接触溃烂最深处时,用力碾磨了一下!
“忍着!”李三笑的声音冰冷如钢刀,在石磊的惨嚎声中清晰地响起。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伤口,看着白烟升腾中,盐粒渗入溃烂发白的皮肉,看着污血被盐分迅速凝结析出,看着伤口边缘的腐肉在盐分强烈的脱水杀菌作用下迅速变色、收缩。
石磊的惨叫从一开始的凄厉,逐渐变成破风箱般的剧烈抽气和嘶哑的呜咽,豆大的汗珠和眼泪混合着滚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完好的右手死死抠进了身下的冻土里,指甲瞬间翻裂出血!
柱子抱着婴儿,脸色煞白地看着这如同酷刑般的场景,身体微微发抖。连旁边那些商队的护卫,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惊悸和不适。那个鼠须管事更是嫌弃地别过脸去,低声嘟囔了一句:“晦气!”
李三笑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专注地操作着,用盐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深处每一处溃烂的角落,直到翻卷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被脱水收紧、相对干净的状态,不再流出污浊的脓血,只剩下鲜红的血珠缓慢渗出。整个过程中,他紧握着盐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同样泛白,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紧如岩石。他的心口处,蝶梦簪传来一阵持续而清晰的温热,仿佛在对抗着这残酷处理带来的负面冲击。
终于,他移开了那块沾满血污、边缘被染成暗红色的盐砖。石磊已经瘫软在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只剩下粗重到可怕的喘息声,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柱子,把布条拿来。”李三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柱子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怀里掏出几根还算干净的布条(之前包扎用剩下的)。
李三笑接过布条,飞快地将石磊肩上那处理过的狰狞伤口包裹起来,动作麻利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简洁。包扎完毕,他看也没看那块被血污浸染的盐砖,弯腰将它捡了起来,走到丫丫面前。
丫丫小脸煞白,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水,怯生生地看着他手里的盐砖,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凶器。
李三笑用手指在盐砖相对干净的一角用力抠下了一小块碎屑。他蹲下身,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起丫丫的一条小腿——那里有一道之前逃亡时被荆棘划破的血口子,虽然不深,但在寒风中也有点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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