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笑架着张屠夫没受伤的左边胳膊,几乎是生拖硬拽地把这杀猪壮汉往慈幼堂地窖方向扯。张屠夫疼得龇牙咧嘴,脸上肥肉直哆嗦。“李大兄弟...轻点...哎哟我的亲娘诶...”他那只被腐蚀得焦黑流脓的右手无力地晃荡着,血腥味和一股皮肉烧焦似的糊味混在一起,冲得李三笑直皱眉。
“闭嘴!再嚎把你这烂爪子剁了喂刚才那黑雾!”李三笑嘴上骂得凶,脚下却不敢停。眼角余光瞥见苏小蛮已经护着几个吓傻的孩子冲进了地窖那扇厚重的木门。他心头刚松半口气——
“咚——!咚——!咚——!!!”
三声沉闷如巨锤砸地的钟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黄昏的喧嚣!不是寺庙的晨钟暮鼓,而是来自城中心那座最高的望楼——宵禁钟!比平日早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这代表着秩序彻底崩塌的钟声,如同点燃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门破了!妖魔杀进城了!” “跑啊!回家!锁紧门!” “官府不管我们了!快跑啊!” “我的孩儿——别踩着他!”
整个临安城,以残破的慈幼堂为中心,四面八方瞬间炸开了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哭喊和奔逃声!刚才还集中在妖魔袭击点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眨眼间蔓延到全城每条街巷!人群彻底疯了,像被沸水浇了的蚂蚁窝,推搡!践踏!惨叫声和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恐怖的地狱交响曲!
“操!”李三笑被汹涌的人潮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把嗷嗷叫的张屠夫带倒。他死死稳住身形,扯着嗓子吼:“别挤了!踩死人啦!苏小蛮?!苏小蛮你在哪儿?!”他在混乱晃动的人头中拼命寻找那抹熟悉的翠绿。
“笑笑!这边!快来——”苏小蛮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从地窖门口传来。她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焦急地朝着他和张屠夫的方向伸出手臂。
“妈的!给老子让开!”李三笑血性上涌,也顾不上张屠夫惨叫不惨叫了,用肩膀当撞锤,顶着人潮奋力往地窖门挪!
“哎哟!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旁边一个抱着包袱的胖大婶被挤得东倒西歪,破口大骂。 “闭嘴!挡道了!”李三笑没好气地吼回去,脚下不停。 “李三笑!快点!”苏小蛮的声音带着哭腔,“门要被堵死了!”
就在李三笑距离地窖门口还有五六步,苏小蛮的手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角时——
“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就在头顶炸开!大地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股夹杂着灼热气流和呛人粉尘的冲击波,如同看不见的沉重拳头,狠狠从他们侧面砸了过来!
“妈呀——!”张屠夫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巨大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挣脱李三笑的手,连滚带爬地朝着人潮稍微稀疏的另一个方向扑去!
“操!怂包!”李三笑被甩得一个踉跄,也顾不上骂张屠夫了,惊恐地扭头望去。
只见慈幼堂院子旁边那条他们刚刚奔逃过来的窄巷入口处,一栋两层高的、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中间狠狠攥了一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咔嚓!”呻吟!粗大的房梁瞬间断裂!裹挟着无数瓦片、碎石、断裂的木头,如同倾泻的山洪,朝着他们这条狭窄的通道当头砸下!
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头顶最后一点血色夕阳的光亮!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铁箍,死死扼住了李三笑和苏小蛮的喉咙!
“小蛮——!!!”李三笑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嘶吼。他完全忘了什么地窖,什么妖魔,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了无数倍—— 不是去抱孩子! 不是去拉门口吓傻的嬷嬷! 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抓住苏小蛮刚才拼命伸向自己的那只手,猛地向前一拽——
“趴下——!!!”
他用整个身体当作遮蔽,狠狠地将苏小蛮扑倒在地,朝着通道最里面、一个堆着几个空箩筐和破水缸的死角狠狠扑了过去!两个人瞬间滚作一团,蜷缩在角落!
“笑笑——!!!”苏小蛮的惊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里。
世界在剧震、轰鸣、塌陷!
无数碎石瓦砾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李三笑只觉得后背、肩膀、腿上接连传来沉重的撞击和火辣辣的疼痛!他用尽全身力气蜷缩着身体,把苏小蛮死死护在身下,脑袋下意识埋在她颈窝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还有呛人的灰尘糊进鼻腔的刺痛!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 那只被他死死抓住的、属于苏小蛮的手,反过来以一种近乎绝望的、不顾一切的劲头,同样死死地反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冰凉的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指甲几乎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仿佛一旦松开,世界就会和他们一起彻底粉碎!
这丫头...手劲真他娘的大啊... 李三笑被一块砸在后背的木头撞得闷哼一声,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混杂着痛感和荒谬的念头。他甚至能感觉到苏小蛮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脖颈上,温热又带着一丝细微的、属于皂荚的清新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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