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笑一把拽起地上还在打嗝的小胖子虎子,拎着他后脖领子就往慈幼堂院子里扔,“往人堆里钻!抱紧柱子!再乱跑把你捆成粽子!”
虎子被他凶得忘了哭,连滚带爬扑向抱厦门口挤着的嬷嬷和孩子们。李三笑后背全是冷汗,刚才那黑雾利爪撕裂案板的闷响还在脑子里嗡嗡回荡,一股子后怕混着浓烈的生肉腥气和腐臭味直冲天灵盖。他狠狠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碎肉渣,胃里翻江倒海。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他喘着粗气,扭头去看旁边的苏小蛮。
苏小蛮脸色白得像纸,胸口剧烈起伏,捏着银针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头顶案板被撕裂开的破洞,那里只剩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黑烟和几滴粘稠的、沥青似的液体正沿着破洞边缘往下滴落。
“影魅…低阶的…”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点不稳,“没死透…闻到血味还会卷土重来!得走!”她一把抓住李三笑的胳膊,“快!让孩子们往地窖撤!那地方深,门板厚!”
李三笑甩甩头,把那股子恶心压下去:“撤?这么多人怎么撤?那鬼东西在哪儿都不知道!”他烦躁地抓了抓头皮,手指碰到怀里的蝶梦簪,隔着粗布衣服能感觉到一丝微乎其微的温热。
就在这时,西市大街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嗷——!!!我的手!!!”
两人同时扭头望去。
只见靠近慈幼堂西角门的地方,那个平日杀猪宰牛、膀大腰圆的张屠夫,此刻正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原地蹦跳!他左手死死抓着血肉模糊的右手腕,那把厚背杀猪刀掉在地上,刀身赫然融化了一半!边缘冒着诡异的黑烟,滋滋作响,发出刺鼻的金属腐蚀臭味!而他的手,从手腕往下,皮肉像是被泼了浓硫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溃烂、溶解!
就在他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那片空气又像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剧烈扭曲起来!粘稠的黑雾翻滚着,一只比刚才撕碎糖靶子更庞大、更凝实的黑雾利爪,正从中缓缓探出!爪心那翻滚的雾气里,仿佛有无数贪婪的眼睛在闪烁,死死盯着张屠夫那正在溶解的手臂!
“救…救命啊!妖怪!!”张屠夫疼得涕泪横流,鼻涕糊了满脸,巨大的恐惧让他连滚带爬地想往后逃,可那只被腐蚀的手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根本挪不动分毫!
“嘻…”
那冰冷恶意的嘶鸣再次钻进所有人的脑子里!
“完了!”苏小蛮脸色更白,“是另一只!更凶!”她下意识又想摸怀里的银针,可手指刚动就僵住了——刚才最后一根保命的针,已经射出去了!
李三笑头皮瞬间炸开!想都没想,身体已经带着惯性冲了出去,嘴里还骂着:“张胖子!你他娘的不是天天吹嘘一刀能劈开牛头吗!砍它啊!!愣着等开席呢?!”
他完全是本能地抄起旁边肉铺地上掉落的一根捅火棍,朝着那片扭曲的空气就冲!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那爪子再抓到人!
“李三笑!回来!!”苏小蛮的尖叫撕裂空气。
可惜晚了!
那巨大的黑爪似乎被冲过来的“肉”吸引了注意力,放弃了还在惨叫挣扎的张屠夫,猛地转向李三笑!爪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抓下!浓烈的尸腐气息和阴寒死意瞬间将他笼罩!
李三笑只觉得血液都冻僵了!脚下的步子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变得无比僵硬!那只黑爪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他甚至能看清爪心翻滚的黑雾里,那扭曲变幻的痛苦人脸!
要死了! 这次真他娘的要交代了! 小蛮…对不住…簪子…还没赎…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
“呱唧!”一声闷响。 一个油腻腻、散发着浓烈劣质酒气的黑影,如同炮弹般从斜刺里的墙角阴影撞了出来,不偏不倚,狠狠砸在李三笑后腰上!
“哎哟我操!”李三笑被撞得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嘴里顿时尝到了泥土和血腥的混合味儿。那致命的黑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脑勺抓了过去!
扑倒他的正是那个蜷在墙角的老酒鬼!他怀里那个裂口的脏酒坛子在刚才的撞击中彻底碎了,浑浊的酒液洒了一地,混着地上的污血碎肉,一片狼藉。
“老东西!你他妈…”李三笑惊魂未定,怒骂刚出口一半,就被眼前的景象噎了回去。
只见那老酒鬼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泞、酒液和不知名的污物,简直像个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泥猴子。他那只枯瘦如同鸡爪的手,却异常精准地一把捞起了张屠夫掉在地上、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厚背杀猪刀!
那刀柄已经被腐蚀得烫手,滋滋冒着烟!
老酒鬼却浑不在意,仿佛抓着的不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而是根趁手的烧火棍。他浑浊发黄、布满眼屎的眼睛,此刻竟然没有一丝醉意,反而爆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锐利精光,死死锁定住那只再次扬起的、狰狞恐怖的黑雾巨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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