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并非恒昙主动调动,更像是一种受到极致负面能量冲击后,自然而然的“反应”。如同莲花生於淤泥,却不染尘垢;如同明镜悬於暗室,依旧照见万物。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那侵入灵魂的刺骨寒意如同春阳融雪般消褪。攀附在他身上的惨白手臂和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被灼烧般迅速消散成缕缕青烟。
恒昙那因幻术冲击而剧烈波动的内心,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不是强行压制下的平静,而是如同暴风眼中心,那种绝对的、不可思议的宁静。
他的心,在那一刻,化作了一面一尘不染的明镜。
镜外,是万千诡谲变幻、恐怖骇人的噩梦景象。
镜内,却只是清晰的、不变的倒影。虚幻……只是虚幻。
任凭外界如何光怪陆离,天崩地裂,镜面只是如实映照,却不生分别,不起波澜,不染尘埃。
“嗯?”梦魇编织者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声音。它感觉到,猎物那原本即将崩溃的精神世界,突然变得坚不可摧,而且……一片澄澈。它的幻术力量如同潮水般涌去,却在那片澄澈的“镜面”上滑开,无法留下任何痕迹,更无法再引动对方丝毫的情绪。
它加大了精神力量的输出,试图编织更强大、更恐怖的幻境!
但无用。
在恒昙此刻的“心镜”映照下,所有幻术的构造、能量的流动、情绪的引导,都变得清晰无比,破绽百出。它们失去了“神秘”与“恐怖”的外衣,露出了其虚幻的本质。
恒昙眼中的迷茫和痛苦褪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他甚至有些困惑地看着周围依旧在张牙舞爪的幻象,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皮影戏。
然后,他遵循着一种本能,抬起了手。
并非攻击,只是轻轻向前一拂。
如同拂去眼前的一点微尘,如同拭去镜面上的一抹水汽。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凌厉无匹的杀气。
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极致“禅定”意味的秩序波动,以他为中心,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代表着“真实”,代表着“平静”,代表着“如如不动”。
它所过之处,那无尽的血色荒原、漫天巨眼、蠕动的手臂、扭曲的面孔……所有的一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剧烈荡漾起来,然后片片碎裂,纷纷扬扬地消散开来!
现实角斗场的景象重新回归。喧嚣的声浪再次涌入耳中。
梦魇编织者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它脸上的金属面甲瞬间布满裂纹!它的幻术被以最绝对、最彻底的方式破除,精神力量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它看到的,不再是它编织的噩梦,而是恒昙那双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它看不到愤怒,看不到杀戮,甚至看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纯粹的、映照出它此刻惊恐狼狈模样的清明。
这种“平静”,比任何狰狞的杀意更让它恐惧!那是一种超越了它理解范畴的力量!
恒昙的那一记“拂拭”,不仅仅是破除了幻术,更有一股凝练的“秩序冲击”顺着精神连接,直接轰入了它的心神深处!
梦魇编织者的精神世界,原本充满了各种混乱、扭曲、疯狂的意象,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绝对“定”的力量。所有的混乱被强行镇压,所有的扭曲被强行捋直,所有的疯狂被强行归于寂静。
这种“秩序”对于它以“混乱”和“诡谲”为核心的存在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它的思维停滞了,它的意识仿佛被冻结在一块万载寒冰之中,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对的空无和寂静。
“噗通——”
梦魇编织者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合金地面上,双眼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它的精神已经崩溃,心神被那记“禅定”冲击彻底击溃。
看台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加狂乱的喧哗。大部分观众根本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两人对峙片刻,然后梦魇编织者突然惨叫倒地。唯有少数感知敏锐或有特殊能力的人,才隐约察觉到那瞬间发生的、凶险无比的精神层面的交锋,以及恒昙身上那一闪而逝的、令人费解的平静力量。
恒昙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困惑。
赢了。但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赢的。
那股力量……那股自然而然的、平静的、让一切虚妄消散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它不同于他熟悉的杀戮本能,也不同于他后来领悟的、那种倾向于破坏与毁灭的“平衡”。它更内敛,更深邃,更像是一种……守护和澄清?
他回想起那种“心如明镜,照见虚妄”的状态,那种万物无法扰动的定境。
“特殊的……平衡?”他低声自语,试图用自己已有的概念去理解这新的体验。或许,这也是一种平衡?一种内心与外境之间的平衡?一种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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