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余晖透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为“寰宇星图”实验室的主厅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这间曾经略显冷峻、只有仪器低鸣和数据处理声的殿堂,如今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温暖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语言交织的低语,混合着咖啡的醇香与翻动纸质笔记的沙沙声。来自世界各地的面孔——不同肤色,不同瞳色,穿着或严谨或随性的服装——聚集在这里,他们共同的名字,是“求道者”。
陈智林博士刚刚结束了对一个来自智利阿塔卡马沙漠射电天文小组的提问的解答,正想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茶水润润喉,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拉动。他低头,看见傅愽文——傅水恒教授那年仅七岁的孙子——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陈伯伯,”愽文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那个红头发的阿姨说,她是从一个能看到‘麦哲伦云’的地方来的。麦哲伦云是像一样的云吗?可以吃吗?”
陈智林忍俊不禁,他蹲下身,与愽文平视,耐心地解释道:“小愽文,麦哲伦云可不是我们天上飘的云彩哦。它们是我们的银河系的两个小邻居,是两个独立的星系,离我们非常非常遥远,里面住着成千上万亿颗星星呢。只有在南半球,比如那位阿姨来的智利最南端,才能清晰地看到它们,就像两团发光的雾气。”
“哇!星系邻居!”愽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烁,“那它们会来我们银河系做客吗?”
这时,一个温和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加入了对话:“它们不仅在‘做客’,还在引力的舞台上,与我们银河系跳着一场持续数十亿年的缓慢舞蹈呢。”
说话间,傅水恒教授缓步走来。他银白的发丝在夕阳下仿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脸上带着历经沧桑却依旧澄澈的微笑。他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目光却扫过整个大厅,看着那些或凝神倾听、或激烈讨论、或埋头记录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欣慰与感慨。
“爷爷!”愽文兴奋地转向傅水恒,“星星也会跳舞吗?”
“会的,孩子。”傅水恒牵起愽文的手,对陈智林示意了一下,三人沿着大厅边缘相对安静的走廊慢慢踱步。这里的墙壁上,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图表,而是挂满了来访者们留下的纪念品——一幅由肯尼亚马赛族人手绘的、用鲜艳色点和线条代表星辰与银河的树皮画;一张冰岛极光观测站寄来的、在绚烂绿丝带般极光下拍摄的星空合影;一尊印度理工学院团队赠送的、雕刻着宇宙之蛇支撑世界的乌洛波洛斯环的木雕……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一个文明对宇宙的独特想象与探索足迹。
“智林,你看,”傅水恒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情,“曾几何时,深奥的天文物理知识,只掌握在极少数顶尖研究机构的精英手中,被锁在昂贵的设备数据和晦涩的论文里。但现在……”他指了指大厅里那群情踊跃的景象,“我们的实验室,还有我们这几乎成了开放式沙龙的家,竟然成了这些充满好奇心的灵魂心目中的‘圣地’。他们不远万里而来,不是为了朝拜某个神只,而是为了追寻宇宙的‘道’。”
“傅老,这正是《宇宙弦理论与统一场论实践指南》出版后,带来的最深刻的变革之一。”陈智林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它打破了知识的壁垒,用一种相对通俗 yet 严谨的方式,将探索宇宙的工具交给了每一个渴望认知的心灵。”
他们的谈话,吸引了几位 nearby 的年轻求道者。一位来自日本东京大学的博士生,山本健一,恭敬地走上前来鞠躬行礼,然后用带着口音但非常流利的中文问道:“傅教授,陈博士,冒昧打扰。我们小组正在研究《指南》中关于‘引力透镜效应在星系团暗物质分布中的应用’一章,对于如何校准背景源星系的红移数据以消除本地星系群运动的影响,有些困惑。不知能否……”
“很好的问题。”傅水恒赞许地点点头,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转向旁边一位正和同伴用德语低声讨论的金发女士,“施密特女士,我记得你的团队在莱布尼茨天体物理研究所,刚发表了一篇关于利用盖亚数据修正局部宇宙流影响的预印本文章?”
那位名叫安娜·施密特的德国天体物理学家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用英语回应:“是的,傅教授!我们开发了一个新的算法模型……”她随即快步走过来,打开随身的平板电脑,开始向山本健一和他的组员们展示起来。很快,日语、德语、英语和中文词汇在空中碰撞、交融,一场小型的、跨国界的学术研讨就在这走廊一角自发形成了。
傅水恒和陈智林相视一笑,没有继续介入,而是带着愽文悄悄离开,将思考与发现的空间留给年轻人。这种自发式的、跨文化的知识碰撞与融合,正是眼下这个“圣地”最迷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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