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北境的灰岩镇,正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笼罩。
初春的天气干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但湛蓝的天空中,太阳却毫不吝啬地洒下温暖的光芒,将大白河上的碎冰映照得如同碎钻般闪烁。
易站在大白河畔,身上的学者袍在风中微微摆动。
他运用星穹之引带来的对能量和物质的细微掌控力,对自己的外貌做了些微调整 —— 并非改变骨骼容貌,只是轻微调整了面部肌肉的走向,使原本略显锐利的线条显得更柔和些,同时收敛了眼眸中过于深邃的光芒,染上了一丝书卷气的疲惫。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常见的、受雇于某位贵族前来勘察地形的南方地理学者或水利工程师。
他的身后跟着索林、小托、小豆子,还有抱着厚厚记录本的莉亚。
索林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独臂空悬在粗布衣衫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小托和小豆子则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指着河面上运送物资的小船嘀嘀咕咕,眼神里闪烁着对这项改变家乡面貌的巨大工程的神往;莉亚则始终紧跟在易的身后,怀里的记录本已经写满了大半,她努力理解并记录着易的每一句话,看向易背影的目光中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佩。
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从法伦斯塔招募来的难民劳工和本地雇佣的工匠混在一起,号子声、敲打声、水流声混杂成一片生机勃勃的喧嚣。
许多人的脸上虽然带着劳作后的疲惫,眼角却有了一丝对未来的期盼。
他们中有失去家园的农民,有曾经的猎户,还有破产的小商人,此刻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 让这条养育了灰岩镇数百年的大白河,重新焕发生机。
然而,易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度尺,很快便从这繁忙景象中剥离出隐藏的问题。
他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堆随意堆放在潮湿洼地的木材:莉亚,记下。第七区,木料堆放不当,底层已见水浸霉斑,责令工头立即更换堆放地,垫高并加盖防雨布。相关责任人,扣减三日工钱以示惩戒。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嘈杂的工地。
负责第七区的工头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听到易的话,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的神色,连忙上前躬身应道:是,大人,小人这就去办!
是,先生。 莉亚立刻用工整的字迹在羊皮纸上记录,并画上了一个简单的标记,她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易眯眼望着一段新开挖的引水渠,那水渠蜿蜒曲折,如同一条银色的带子镶嵌在河岸上。
他看了许久,从莉亚手中要过规划图仔细对比。
图纸是用羊皮纸绘制的,上面用朱砂标注了水渠的走向和坡度,边缘处还有哈维管事亲笔写的注释。
索林,你来看这段渠道的走向。
易指着河岸一处拐角,
图纸上标注应再偏东五度,依地势而下。现在实际挖掘的轨迹,似乎为了省力,顺着原有的一条小沟壑走了,短期无碍,但长期可能导致水流冲刷力不足,泥沙淤积,明年春汛前必须重新修正。
索林独臂抱胸,仅剩的右眼眯成一条缝,仔细审视着土方走向和远处的河床。
他蹲下身,用仅剩的左手抓起一把泥土,捻了捻,又站起身望向水渠的尽头,半晌,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嗯,小子们偷懒了。土质也夯得不够实。光说没用,得让艾拉大人派她的兵来监工,或者换一队老实人来干。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在北境,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往往意味着生命的代价。
负责这段水渠的工人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个都低下头,不敢吭声。
其中一个年轻的劳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辩解:大人,我们...... 我们只是觉得这样挖更省力气,而且...... 而且这条沟看起来也挺顺的......
易没有斥责他,只是平静地说:省力的法子未必是好法子。你们看, 他指向水渠内侧的泥土,
这里的土质地层松软,如果水流速度不够,开春融雪的时候,泥沙就会在这里沉积,不出三年,这段水渠就会被彻底淤塞。到时候,不仅南岸的农田浇不上水,甚至可能因为排水不畅而被淹。你们想想,那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现在省下的这点力气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年轻劳工的脸更红了,羞愧地低下头:是,大人,我们知道错了,这就返工!
不必全部返工。
易摆了摆手,
现在立刻调整方向,从这里开始按图纸施工,已经挖错的部分,等主体工程完成后,用石块加固两侧,改造成一个沉淀池,也能派上用场。
他总是这样,既能发现问题,又能找到最合理的解决办法,从不做无谓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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