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光线被深蓝色的玄冰吞噬殆尽,只有三支狼眼手电投出的光柱在黑暗中不安地晃动,照亮一呼一吸间喷出的白色雾气。
寒气如针,刺入裸露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喉咙泛起金属般的腥涩。
耳边是仪器低频嗡鸣与三人压抑的鼻息交织成的寂静战栗,连心跳都仿佛被冻土吸收,只余下胸腔空荡的回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万年冻土的腥冷,金属被冰霜腐蚀后的铁锈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如同心跳般从地脉深处传来的沉闷回响,那声音并非来自耳道,而是自颅骨深处共振而出,令人牙根发酸。
这里就像一头冰封巨兽的喉管,每一寸岩壁都透着活物般的森冷,指尖触碰岩面时,能感受到细微却持续的震颤,仿佛整座山体正在缓慢吞咽。
林慧真没有理会那令人心悸的回响,她迅速卸下背囊,从中取出一台方方正正、涂着军绿色漆的金属盒子。
这台仿苏制ПГ1型便携式地震检波仪,在建国初期的地质勘探中已是顶尖设备。
她熟练地将三枚带着钢刺的拾振器钉入不同方位的冻土层,连接好电缆,戴上一副厚重的军用耳机。
皮革耳罩冰冷贴合耳廓,隔绝了外界杂音,也放大了血液在耳膜后奔流的轰鸣。
她拨动了几个笨重的铜质开关,仪器面板上几枚真空管幽幽亮起,发出轻微的嗡鸣,一股臭氧的味道随之散开,刺激着鼻腔深处,带来一阵微麻的灼热感。
指针在刻度盘上轻微摆动,记录纸带开始缓缓卷动,墨笔在上面划出一条近乎平直的细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内只有设备运作的低鸣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连洛桑仁波切念咒的唇语都被冻结在唇边。
“有信号了。”林慧真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她的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触碰到旋钮时留下淡淡的汗渍。
方清远凑过去,看到记录纸带上,一条平稳的基线被一组极具规律性的脉冲波打破。
那波峰的起落间隔,竟与他们记忆中赵明远临死前吟唱祷词的停顿完全吻合。
“频率很稳定,像是……人为的。”林慧真眉头紧锁,调试着旋钮,试图放大信号。
金属旋钮在手中旋转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每一下都牵动神经。
她切换到音频回放模式,耳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静电噪音,夹杂着地层深处沉闷的“嗡嗡”声,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在梦中翻身。
她再次调整滤波频段,将那些高频杂音一点点滤掉,指尖在旋钮上滑动,如同剥开层层腐朽的树皮。
就在她将频率调至人耳几乎无法捕捉的次声波段时,一段诡异的音频钻入了她的耳朵。
那不是祷词,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
它更像是一种从喉骨深处挤压出的、混合着金石摩擦声的古老喉音唱诵。
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非人的质感,仿佛不是血肉之躯所能发出,而是由山峦与岩石的共振所构成——那声音甚至让她的牙齿开始共振,下颌骨隐隐作痛。
“方清远,你来听!”林慧真脸色骤变,将其中一只耳机递了过去。
橡胶耳塞尚存体温,贴上耳廓时传来一阵微妙的黏腻感。
方清远接过耳机,那低沉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喉音灌入耳膜的瞬间,他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皮肤骤然绷紧,汗毛倒竖,一股寒流自尾椎直冲头顶。
这声音……他认得!
多年前,师父在终南山传授《太乙破秽咒》时,曾提及此咒尚有失传的后半卷,其心法要诀并非文字,而是一段需要以内息共鸣才能感知的“地音”。
师父曾模拟过那声音的万分之一,正是这般古奥、宏大,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呼吸!
赵明远不是偶然学会了那段祷词!
他那孱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自行领悟这种层级的地脉共鸣。
他是在雀儿山,被这股力量强行选中,像一个信号接收器,被动地“灌输”了这段死亡的旋律!
就在此时,卫星监听站捕捉到了那串异常频段的祷词信号。
三小时后,这段数据经由境外加密频道,落入了伊万洛夫手中的终端。
他将其转录至德军遗留的微型钢丝,脸上浮现出猎手般的冷笑。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雀儿山北麓,一道黑影在刺骨的寒风中艰难跋涉了三昼夜,终于抵达一处被冰雪覆盖的断崖。
伊万洛夫喘着粗气,冻得发紫的嘴唇裂开道道血口,每一次呼吸都在面前凝成猩红的血雾。
他放下肩上沉重的防水金属箱,从中取出一叠泛黄的德军档案。
羊皮纸边缘脆裂,指尖拂过时发出沙沙轻响,如同枯叶碾碎。
他翻过那些复杂的工程图纸和地质报告,指尖最终停留在一段用潦草的日耳曼语手写的内容上。
灯光下,那段文字被他低声译出:“声纹校准协议……唯有死亡者的语言能激活守门者。”声音干涩,却带着机械般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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