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瞬间,大殿内似乎安静了许多,连丝竹声都仿佛低了下去。皇帝、皇后、宜妃、安阳公主、那位王爷……无数道目光聚焦于她一身。
她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向御座方向盈盈一拜,姿态优雅无可挑剔。然后,她抬起眼,目光清正,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殿宇:“臣女不才,愿抛砖引玉,作《月华清》一首,敬献陛下、娘娘,恭祝吾皇万岁,国运昌隆。”
她略一沉吟,朱唇轻启,清越的嗓音流淌而出:
“玉宇澄清万里埃,琼筵星斗共徘徊。
霓裳舞彻升平乐,麟趾祥徵盛世才。
荷露凝香承凤辇,柳烟涵翠近鸾台。
愿将千载蟠桃宴,长奉尧樽北斗杯。”
诗成,殿内有一瞬的寂静。
这首诗,对仗工整,用典恰当,气象开阔。既应景地描绘了今夜盛宴的奢华与祥和,又巧妙地融入了对皇帝功绩、对国家盛世的歌颂,更在结尾表达了美好的祝愿。格调之高,远非之前那些只局限于描写月色、美人的诗作可比。尤其最后两句,“愿将千载蟠桃宴,长奉尧樽北斗杯”,更是将帝王的功业比作尧舜,祝福其长寿安康,可谓正中皇帝下怀。
“好!”皇帝率先抚掌,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赞赏之色,“好一个‘长奉尧樽北斗杯’!气象宏大,立意高远,朱修仪果然未曾让朕失望。”
皇后也含笑点头:“确是佳作,才思不凡。”
连一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太后,也微微颔首,看了朱婉清一眼。
帝后金口一开,满殿顿时赞誉如潮。
“朱妹妹大才!”
“此诗当为今夜魁首!”
朱婉清适时地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谦逊,再次行礼:“陛下、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她缓缓落座,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目光的变化。羡慕、敬佩、结交之意有之,但更多的,是那骤然加剧的、如同实质般的嫉妒与冰冷。宜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安阳公主更是几乎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就在这一片喧闹与各怀心思中,一名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朱婉清斟酒。或许是因殿内人多拥挤,又或许是心慌,她的手腕几不可查地一颤,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酒香的异样气息,伴随着那琥珀色的液体,注入了朱婉清面前的琉璃盏中。
那气息极淡,混杂在殿内浓郁的龙涎香、酒香与食物香气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朱婉清注意到了。
她的嗅觉,因前世某些不好的记忆,对特定的药物气息异常敏感。而这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阴冷,瞬间触动了她的警铃。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因方才作诗受赏而泛起的浅浅红晕与微笑。她甚至没有立刻去看那名斟酒的宫女,任由其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她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
歌舞依旧升平,笑声依旧不绝于耳。皇帝在与皇后低语,王爷在独自斟饮,宜妃正微笑着接受旁人的敬酒,安阳公主则在愤愤地瞪着这边。。。。。。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宴会的欢乐里,无人察觉这刚刚发生在咫尺之间的危机。
朱婉清端起那杯酒,指尖感受着琉璃杯壁的冰凉。
酒液晃动,映照着殿内璀璨的灯火,也映照出她骤然冷冽如霜的眼眸。
她嘴角那抹一直维持着的、符合礼仪的浅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转化为一丝极淡、极冷、带着嘲讽与决绝的弧度。
盛宴已然开启,她立于万众瞩目之下。
而暗处的箭矢,也终于找准了时机,淬着剧毒,破空而来。
很好。
她心中默念,既然躲不过,那便迎上去。
正好,借此机会,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也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看看,她朱婉清,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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