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我跨出安全出口那一步砸下来的。
豆大的雨点裹着山风灌进衣领,冷得我后颈直抽抽,怀里的小芸却突然笑了,她沾着雨水的手指戳我下巴:“哥哥,像不像妈妈以前给我洗头发?”
我喉咙发紧。
三年前暴雨夜,妈妈也是这样护着小芸蹲在便利店后巷,爸爸举着掉漆的铝盆挡在我们前面——后来铝盆上全是弹孔,像被野蜂啃过的蜂窝。
“抱紧我。”我把小芸往怀里拢了拢,她的羊角辫全湿了,发梢滴着水,在我胸口洇出个小水洼。
身后传来铁爪狼的低嚎,混着林怀远的尖叫:“追!给我把人剁碎了喂狗!”
雨声里,冲锋枪上膛的咔嗒声格外清晰。
我咬着牙往密林里钻,鞋底在泥地上打滑。
阿影的影子贴着地面窜,尾巴尖扫过我脚踝,那是催促。
老皮在我口袋里用鼠须挠我掌心,一下两下——“左,左”。
闪电劈下来的瞬间,我看见二十米外的溪涧。
水涨得很急,浪花拍着鹅卵石,像有人在敲破铜盆。
“小芸闭气。”我闷声说完,抱着她扎进水里。
冰凉的溪水漫过头顶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两下,撞得肋骨生疼。
小芸很乖,攥着我衣领的手没松,睫毛在水下忽闪,像只被雨打湿的蝴蝶。
我们顺着溪流漂了三百多米,直到阿影的铃铛声在头顶炸响。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发现黑猫正蹲在老槐树枝桠上,尾巴尖指着崖壁。
“爬。”它用猫语说,声音像砂纸擦玻璃,“他们放了追踪犬。”
崖壁湿滑,苔藓在指尖打滑。
小芸趴在我背上,她的小身子轻得像片叶子,可我能感觉到她贴在我后颈的呼吸,一下一下,烫得我眼眶发酸。
当我翻上崖顶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直抽冷气,却听见山脚下传来犬吠——至少七只,叫声里带着兴奋的颤音。
“阿影,还有多远?”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怀里的小芸已经开始打哆嗦,她的校服贴在身上,像片被揉皱的菜叶。
黑猫弓着背往前窜,铃铛声碎在雨幕里:“采药洞,往西三里。”它顿了顿,喉咙里滚出低鸣,“但那地方……不干净。”
老皮从口袋里探出头,灰色的毛被雨水粘成一撮一撮的,它用鼻尖碰了碰我的耳垂——那是“别怕,我在”的意思。
我摸了摸胸口发烫的玉简,三年前在病房墙缝里抠出来的那枚,此刻烫得像块炭,隔着两层衣服都能烙出红印。
或许灰袍男子说的“机缘”,就藏在这发烫里?
采药洞的洞口被野藤遮住,像张长满绿毛的嘴。
我扒开藤蔓时,手背被刺扎出血珠,血腥味混着雨水钻进鼻子。
小芸缩在我怀里,手指绞着我衣角:“哥哥,里面黑。”
“不怕。”我摸出从护士站顺来的打火机,火苗刚窜起来就被风扑灭。
阿影跳上我肩头,它的眼睛在黑暗里绿得发亮,像两盏小灯笼。
借着那点光,我看见洞壁上刻满歪歪扭扭的符纹,有些被水冲得模糊,有些却还泛着青灰,像被谁用指甲刚抠出来的。
“嘘。”阿影突然炸毛,尾巴绷得像根铁棍。
洞外传来脚步声,踩断枯枝的脆响。
我把小芸塞进石缝里,用外套盖住她,指尖抵在唇上。
她很乖,咬着嘴唇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生物扫描仪显示这里有异常波动。”是林怀远手下的声音,带着股子狠劲,“那疯子能驯兽,肯定和灵气有关!给我搜!”
仪器的嗡鸣声越来越近。
我背贴着湿冷的洞壁,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老皮在我掌心快速挠了三下——“灵气频率,调最低”。
我闭着眼,试着感应那枚玉简。
三天前在病房里,我第一次摸到它时,脑海里突然涌出些片段:青衫道人、石桌棋盘、被雷劈碎的阵图……此刻那些片段像活了,顺着血脉往四肢钻。
“频率匹配失败。”仪器声突然变调,“目标消失?”
“废物!”林怀远的声音在洞外炸响,“把猎犬放进来!”
我捏紧老皮,它顺着我手臂爬到肩头,用鼠须扫过我耳尖——那是“看左边”。
二十只蝙蝠从洞顶扑棱棱飞下来,绕着我们打转,翅膀带起的风裹着潮味。
阿影的铃铛轻响,我突然明白——老皮在指挥它们扰乱气味。
猎犬的吠叫在洞口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犬队失去目标!”有人喊。
林怀远骂了句脏话,脚步声渐渐远了。
我蹲下来抱小芸,她的手冰得像块铁,我哈着气给她搓手指:“再忍忍,哥哥带你找热乎的地方。”
“你终究还是来了。”
声音从洞最深处传来,像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
我猛地抬头,阿影的毛全炸起来,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闪电刚好照亮洞内,我看见岩壁阴影里有个人形,浑身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头颅垂着,长发遮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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