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辗转难眠。也不知是新到一个地方的兴奋,还是独居一室的恐惧。应该不会。在家中,我也常常独居一室,住在楼下那个灶间时,进门要走的那条弄堂那才真的叫黑,虽努力瞪大眼睛也是枉然。不过,在家里有那条黑狗引路,它朝前跑几步会回头朝我看,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便是两盏指路的灯了!如果有黑狗在这陪我也好啊!我怎么忘了将它带来了呢?
眼前那道隔断着的芦帘忽然远了起来,居然变得十分遥远。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疯女人的形象,她似乎正站在芦帘那儿朝我招手;耳边似乎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此处略去49字)我没有理它,只顾朦朦胧胧睡去。好像才只一迷糊,外面便有鸣蹄声传来。我熄了灯,窗外仍是一团黑色。我又睡了过去,一直到屋外传来人声,我才起床。
天已经亮了,我开了门,朝霞满天。窗内的灶口放着一蓬油菜杆,上面居然挂着一条蛇蜕,白白的。一定是昨天晚上才褪下的!足有扁担一般长,这让我吃了一惊。昨天晚上窗户这边一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还以为是风吹拂着窗上的塑料纸呢,没想到居然是一条如此大的蛇在蜕皮。
在读中学的时候,写批判文章,常会写化成美女的蛇,尽管那时连蛇蜕皮也从未见过。蛇真的能化成美女吗?昨天晚上,是蛇在蜕皮,它会不会真的化成女人呢?昨夜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女人在那儿朝我招手,是不是蛇幻化的呢?不过如果蛇真的能幻化成那个疯女人的话,那可真的是搞大了!我已无路可逃了。我倒宁愿是那个**被吸拉成带壳花生的女人!可是那不是应该还有一条小蛇吗?她应该和那个婴儿一起幻化的吧?总不见得她单独来吧?既然蛇能幻化成女人,那么我碰到的女人便是蛇幻化的吗?无论是狩猎还是钓鱼,那两个地方,后来我确实没有再敢去过。我哪里还敢去哦!再碰到这种事情,我还能脱得了身吗!
我应该随身携带一支火铳来的。每天枕戈待旦,我还怕什么妖魔鬼怪呢?如果,昨夜我有一枪在手的话,保不定这条正在蜕皮的美女蛇,被我打的稀巴烂呢!但是,半夜里一声枪响,整个村庄肯定要给我弄的鸡飞狗跳了,而且居然是一条化成美女的蛇被我打死了,这又将是一条多大的新闻啊。父亲会让我将枪带来乡下吗?这些贫下中农们看到我手中举着枪,一定会吓得面如土色吧?哈哈!这哪像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分明是来教育别人的。哦,我还真不知道去怎样接受这再教育呢,还没有被教育够呢!居然来接受再教育了?
我站在灶台这一边,正躬着身,在细细打量着这张蛇蜕,满脑子又是胡思乱想。队长来了,他一进门,便看见了那张蛇蜕,说:
“这是春梢蛇蜕的皮,你用不着害怕,这种蛇没有毒。”
边说边伸手摘下了蛇蜕,顺手团了团往门外一扔。被他团成一团的蛇蜕,被丢出门外时又忽然张开,随风飘落在地。他的话和举动都让我吃了一惊。蛇会有毒吗?是啊是啊,化成美女的毒蛇嘛?肯定是有毒了!但我却从来没有想到有毒这一茬,如果真的有毒的话,今天晚上再来怎么办?如果它今晚再来的话,绝不会是再来蜕皮了吧,如果她是来寻仇的呢?我把它这漂亮的衣服丢弃了,她不来寻仇才怪呢!蛇蜕确实很漂亮。有着美丽的花纹!确实像是适合女人穿的花衣服,比那个年代女人穿的衣服可漂亮多啦。
我想去捡起来重新挂在油菜杆上,但又觉得不妥。毕竟是队长丢掉的,他可是这里最高长官!队长是一个中年男子,挺拔的身姿大嗓门儿。他说,走啊,跟我出工去。我随他出了门,朝西走,又走过那座小木桥。仓库前面的晒场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都惊奇的看着我。这目光是陌生的,也是好奇的。我也好奇地看着他们,我也不认识他们哦。队长在吆五喝六安排工作。妇女的名字总以“某某家的”来取代。这让我感到很好奇。这里的女人嫁来夫家之后,便丢失了自己的姓名了,成了“某某家”的了!婚姻便是一纸卷标,卷标一贴,便昭示着此物有主了,旁人不可以随意染指了。我的名字,却始终没有被喊到,围着的这群人已经陆续散去,队长让我跟他走。
我跟他来到一个正在建筑的工地上,队长让我在这儿做小工。这是在新建一座三开间的标准的砖瓦房,清一色的红砖已经砌到了顶。高高的山墙已经显出了它的尖。正上水泥预制梁呢!每一跺山墙上都站着人,手中拉着粗粗的绳索,绳索的一端系在桁条上。太阳已经高升,阳光洒满了没有顶的屋内。
队长安排好我的工作后已经离开。我听见山墙上有人在喊我,去屋内帮助拿件什么东西。我走进了没盖顶的屋内。突然我发现一个黑影在地上闪现,我下意识的赶紧蹲下身子,“呼”的一声,一跟水泥桁条从我头顶掠过。我抬头看,原来是站在墙上的一个青年绳索脱手了,站在另一端墙上的人手中仍牢牢地拽着绳索。被拽着一头的水泥桁条像钟摆一般的从我头顶荡过。还好我反应得够快,赶紧蹲下了身子,才躲过了这当头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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