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前,我穿行在农村的田野狩猎时,常常觉得很困惑,为什么任何一条河边,两侧都是相对较高的桑地?所谓的沧海桑田,都是人为的吗?江南水乡河港交错,是人类不断的挖掘造成的?那么挖掘之前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大禹治水,这算不算是梳理的一部分?应该是吧?如果没有这么多河港交错,江南是不是一片泽国?
一个人的一生,在这悠悠历史长河中。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镶嵌在墙上泥土中的这些螺蛳壳,是哪个年代的呢?总不会将才挖出河的泥土来夯这土墙吧?房前的这个浜一定不是新挖的,新开河挖出来的泥中应该不会有螺蛳的吧?这些泥肯定原先是河底的泥,在疏浚河道时才挖上来的。如此才会有螺蛳藏身在泥土中。也因此会呈现在土墙上。屋子东侧的桑树地里似乎有一块低地,夯这土墙时,便从东侧的山地里取的土?
我为什么总是想着桑地,是那个疯女人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吗?哦,这里会不会是我曾经狩猎的那个地头呀,应该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吧?也不会是那个婴儿哇哇大哭的村庄吧?这两个女人不管是哪一个出现在我面前,都会让我尴尬的,这里会不会也出现这种事情呢?
坐在新铺好的床铺上一阵胡思乱想后,我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去门外,看天色已是傍晚。我得打算做饭了。家里带来的那只小木桶中装着米。母亲还在米桶中埋了一层鸡蛋,还有现成的菜油和食盐。晚上蒸个水浦蛋!我正张罗着打算做饭,一个女青年走过我的门前,她有意放慢了脚步,扭头朝我看。见我打量着她,她朝我笑笑,掏钥匙打开了西边那一间的门,哦,是一个女知青呢!看来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也不主动与她搭腔,自管自做我的饭。但是,至少我已经感觉到我不再孤单了。
那一天的晚饭后,我无事可做,便顺路朝西走,路过西邻的那家农户。然后折而朝南,走过那座小木桥。桥南路西是一幢仓库,仓库前是一个晒场。路东是一户农户,我沿着农户家的篱笆朝南,又折而朝东。小路的南面是一片田野,秋收之后的农田裸露着,灰蒙蒙的夜色下,看不太真切。小路的北侧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菜园子,菜园子的北侧,才是一户接着一户的农家。农家都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隐隐的有人声传出。这应该便是与我住的那间房子隔浜相望的那些人家了。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沟渠,沟渠的东侧是一条机耕路。南北向的机耕路很直很长,南北向的沟渠也很直很长。我没有跨过沟渠沿机耕路走,而是重新退了回来,连着农户菜园子边一条小路折而朝北,沿着浜端走。浜的底端同样有几户农家逐水而居。一个一个的菜园子将农户家间隔开。这个村坊的农户似乎经济条件都很不错。都是砖瓦房,没有茅草房。相比之下,似乎知青点的住房最差。
我沿路兜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自己的房前。中间的那间似乎没有人住,依旧是铁将军把门。西边的那一间已经亮起了灯光。兜了这么一圈之后,我对这个村庄已经有了一个直观地了解,虽然仍是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却似乎心定了不少。
这一夜,是我有生以来离开家庭之后,在外过的第一夜,我没有放下蚊帐。躺在床上,我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的这一切是如此的陌生,但是我将伴随着这陌生的一切,度过我接下来的岁月。顶上传来竹枝扫过瓦片的沙沙声,仿佛有人在往屋顶上撒沙子,这真是一种令人可怖的声响。偶有一片枯竹叶从黑乎乎的屋顶上铺着的竹席缝隙中钻出来,旋转的飘落在地上,飘落在我的蚊帐上。还好我挂了蚊帐,不然将直接飘落在我的床上、我仰面躺着的脸上。如果我正在睡梦中,突然有东西掉落在我的脸上,这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周围静的有些可怕,除了屋顶的沙沙声,窗户上的塑料纸的沙沙声,再不能听到其它任何声音,一片死寂。还好屋东侧的那片桑地枝条都已被剪去,桑树上没有一片桑叶。不然屋东桑地里再传来沙沙声,还让不让人睡了?死人可以入土为安,桑地上那几丘坟墓中的死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入土为安吗?我此刻是躺在这屋中。如果熄了灯的话,岂不是跟坟中的人一模一样,满眼漆黑,只闻一片沙沙声。
人生真是不可预知的。我高中毕业之后应该去考大学的,但是,却蜗居在老宅院中学木工。又拿着火铳和钓竿去狩猎、去垂钓。我的青春被抛掷在一些不相干的事情上,如今又成了知识青年,来这间屋子里大有作为。我实在看不出这个地方有什么能让我有所作为的。这间屋子里原来住的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为什么不让我坐中间的那间?中间的那屋子里是什么?为什么关着?会不会放着一具棺材?小时候,老家小镇“桥弄”里的那间过道里,便放着一具棺材。这种黑乎乎的房子只适合放棺材,怎么可以住人呢?不过,这间房子等于是一口大棺材,如果一熄灯的话,肯定伸手不见五指。这跟在棺材有什么区别?如果隔壁的房间停放着一具棺材的话,也只是大棺材套着小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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