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如他们的儿子轧了坏道,也变成了一个小混混,这却如何是好!他们必定已注意到,让我一个人住在楼下的灶彼间是不妥当的。万一晚上他们的儿子溜出去玩了呢?万一哪天晚上他们的儿子带着一个他们不喜欢的女孩子回家来留宿了呢?家中养着的这条黑狗看到主人带着陌生人回来是不会叫的,反而会拍马屁地赶紧摇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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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父亲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将我的床铺又搬回了楼上的那个小间。我回到家后,母亲跟我说,你高中毕业了用不着再晚自修,也用不着再很早就起床读书,还是住到楼上来吧!“黄梅”天马上到来了,灶间是泥地坪,潮气太重,对身体不好!父母亲的理由总归很堂皇,其实,我知道他们的用心良苦。我自然也不敢去点穿!再说父母亲的这种担忧,我也只是猜测。难道,我还真能说得出口吗?
父母亲总会在我面前说那个曾经是我们的邻居的女孩。弄堂口的那一排临街的店面建成后,二楼成了居民的住房,女孩一家搬去了那边的二楼,女孩是姐的小姐妹,自小在一起玩耍。她的父亲是一位中医,她的母亲是裁缝,我们一家的衣服,基本上全仗着女孩的母亲做,两家有着通家之谊。姐参加工作之后,那女孩依旧常来我家玩,父母亲总会玩笑说,让女孩做他们的大儿媳妇。有时,女孩的母亲来,父母亲居然还会提这样的话题,说得我常常面红耳赤!女孩的母亲也会顺竿爬,说,要么让“阿×”上门吧!“阿×”是我的小名,我并不懂这“上门”是什么意思。显然父母亲是懂的。父亲说:
“行啊!反正我们有三个儿子呢!”
于是,他们全然不顾我的面红耳赤,哈哈大笑,十分开心。也可能是他们故意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是要看我的尴尬,看我出丑吧!女孩比我年龄大,肤色又比较黑,自然比我老练了许多,便是脸红,也不太看得出!只是神情上有些忸怩而已!
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女孩的母亲说的让我“上门”,是让我做上门女婿,是“倒插门”的意思。结婚生子之后,要随母姓。怪不得父亲接着会说:“反正我们有三个儿子”这样的话,他的意思是送走了了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子传宗接代呢!这虽然让我气馁,但我明白,这是长辈们在开玩笑而已,我不必往心里去!
住在这座宅院中,我一直有一种感到神秘的感觉。这份神秘,很大一部分,可能源自于父亲的一个说法。据父亲说,刚解放时,这座宅院还是很有气派的。大门前面是很大一块有着台阶的场地,场地上铺着竖着的小青砖,长条石铺成的台阶,富丽堂皇。但是,与这富丽堂皇不太融洽的是在场地的西侧,居然隆起了一道土坝,肯定不会是围墙,围墙哪有用泥土隆起的?如此富丽堂皇的宅院,如果是筑围墙的话,必定会用青砖青瓦。再说,围墙要围起来,才叫围墙。光这么一长溜的土坝,能起到什么遮挡作用呢?
小镇的人历来喜欢探究。而这大违常态的布局,自然撩起了小镇人的探究之心。那个年代,正是大挖地主老财浮财的年代,东挖西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土坝被挖平,未见任何东西。但这土又从哪里来?看来,还得挖地三尺!挖地并没有到三尺,便发现下面有缸。一开始发现有缸的时候,是好奇的;但接下来便是兴奋了,缸里面居然装满的银圆。而且,居然是一长溜地十八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十八缸的银圆,该有多少哦!以至于我常常怀疑父亲所说的真实性!十八缸的银圆,就这么埋在地下?而且还随意地将挖出来的土堆在上面?是为了日后便于自家的找寻?还是为了向人展示,此处埋有重财?也许是甏而不是缸吧?如果真的是缸的话,又是多大的缸呢?是能放七石米的缸呢?还是跟甏差不多的缸?按理说,缸口大而甏口小,藏银子似乎选择口小的甏更符合常情。但父亲是那么言之凿凿地说的,又不由得我不信!
其实,这个铺着竖着小青砖的场地,和有着长条石的台阶,在我的记忆深处,是存在着的。应该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但在我的幼年记忆中,并没有父亲所说的土坝的印象。这挖堀的事,应该发生在我出生之前。
也应该是在我出生之前的哦。我出生时正逢大跃进年代,人们的注意力早已集中在能产多少斤粮食,能产多少斤皮棉上。这异乎寻常的产出,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惊得几乎让所有的人都掉了下巴!这种惊异,又岂是十八缸的银子所能比的!
但是,这座宅院本身出现的神秘,却始终让人深怀好奇之心。在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和大弟同睡一个被窝,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听到小锣敲打的声音。这个声音在我耳边是如此地清晰,仿佛来自小镇中心那条小河上的一艘小船,渐渐地随船而来,又渐渐地随船而去。小锣敲击的节奏,应该是农村常常能听闻得到的丧锣。“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四、五、六、七!”重复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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