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一条很小的夹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走进这么狭小的一条夹弄里来?在我的记忆中,小镇上似乎并没有这么小的一条夹弄。那么,我到底是在哪儿呢?我正疑惑间,却突然发现两边的墙壁似乎动了一下,夹弄更小了。夹弄居然还在夹拢来,这让我吓得魂飞魄散。我急忙朝前奔去,前面像是纵深得没有尽头。我想回过头来看,身子被两边的墙壁夹住,回不过头来。我感觉我像是急得汗都流下来了。但墙壁仍然似乎在动,我着急得张口大叫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个梦是否意味着我高中毕业踏上社会后,路会越来越窄?离开了学校,在家又无所事事,开头的几天,心中倒还真有一些窃喜。这下好了,每天不用再钻进课本里,仿佛感觉轻松了许多。渐渐地,心中便有些空落落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哪儿?生活似乎没有了目标。
插队下乡或支边的年龄还不够,高中毕业时,我的实足年龄才只十六岁,还未满十八周岁。父母似乎也抱着能拖就拖的心态,反正政府不提出来,我们也不会自己去要求。
那时,姐的劳动保障福利中有一双翻毛皮鞋,高高的鞋帮,厚厚的鞋底和后跟。姐知道我一直抱怨自己的身子太瘦小,便设法领了一双我能穿的脚码,送给了我。这可真是遂了我的心愿了,我一穿上这双皮鞋。顿时觉得自己身子挺拔了许多。常常在家里的长穿衣镜前左看右看,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我不知又从家中的那个旮旯里找出了一双应该是父亲年轻时穿过的旧皮鞋,棕色的,涂上了鞋油,将它擦得锃光瓦亮。并且将它当成了我的新装束。
不要小看仅仅是一双皮鞋,穿在脚上,却能改变整个人的形象。我还特意拎着这双旧皮鞋,去街口的鞋匠摊上,请人钉了鞋钉。穿上钉了鞋钉的皮鞋在大街上走,那“咯咯”的脚步声,别提有多么美了!尤其是皮鞋后跟上的铁钉敲击在石板路上,那清脆的声音。实在是太悦耳了!无论是穿着那双翻毛皮鞋,还是穿着那双擦得锃亮的旧皮鞋,都让我骄傲得像只羽毛刚刚长全的小公鸡,常常摆出一副顾盼自雄的模样。
高中毕业在家之后,我似乎一改过去读书时喜欢猫在家里看书的习性,有些在家待不住了,老是惦记着想往外跑。但是小镇的天地太小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供我去玩耍的。女同学家我是绝对不去的。去了,跟她们说些什么呢?她们会怎么看我?是否会认为,我有什么企图或目的?
自从看了那本《幸福的结婚》后,她们在我的心中,已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原先的那一层神秘,已被一一剥开。没有了神秘。自然也就没有了吸引力。也许,那本书也曾经过她们的手里,男人在她们的心目中,同样也再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两个在对方的眼中都失去了神秘的人,面对面地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多索然寡味啊!去男同学家吧?总不能今天也去,明天也去,天天都去吧?我不嫌烦,人家也嫌烦呢!今天也说这些话,明天也说这些话。小镇上本来事儿就少,总不可能天天都有可议论的新闻吧?再说,那时候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的。
虽然在同学之间,原本也没有这么多的禁忌。但是,张家长,李家短地闲嗑,似乎也不应该是男人间之所为也。学校也不愿意再去,倒不是因为离开学校的那天晚上,我们将教室内弄得一片狼藉,怕老师怪罪。而是觉得走进学校,必然会面对老师,能说些什么呢?总不能打哈哈说:“今天天气怎么样啊,啊哈哈哈!”
天气怎么样,大家都站在同一片蓝天下呢,还用得着问吗?老师如果听我这样打哈哈,必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也许心里还会不住地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啊?才离开学校几天,怎么突然就变傻了呢?老师见到我的一句问话会是什么呢?他必定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呀?”我该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说,我什么事也不干,整天在家闲着,吃闲饭呢!整天东晃晃,西晃晃,像个二流子一样!而这偏偏正是我的现状!难道我能不回答老师的问话,假装没听见,顾左右而言它?或者干脆坚守着“沉默是金”的信条?
那我去学校干什么?晃来晃去,也不说话?老师可能还会认为我已发神经了呢!给老师造成这样的印象可不好!这可太有损于我在学校时的一贯形象了。所以,在这样的思维状况下,学校的门,我是断断乎不能跨进去的;不仅是不能跨进学校的大门,就连在小镇的大街上远远地瞥见老师,我也会躲的远远的。我不想面临尴尬,也不想让老师看到我的尴尬。
显然,我突然不愿意待在家里了,和总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的现象引起了父母的警觉。父母肯定觉察到我长大了,心野了。这让他们不安了起来。那时,我原先的那些初中同学,因为没有能读上高中,已在社会上混了两年。有几个人已在小镇臭名昭着,不仅学会了抽烟、喝酒,而且,还常跟人打架。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常有谁家的儿子,将隔壁邻家女儿的肚子搞大了,或者谁家的女儿跟着谁家的儿子私奔了,这样的消息传来。这就更让我父母心惊肉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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