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院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静谧,鸡叫头遍时,天刚蒙蒙亮,苏念桃就醒了。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侧躺着,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的陆沉渊脸上。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角的皱纹比她的还要深,头发早已全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呼吸轻缓而绵长。这半年来,陆沉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从能慢慢散步,到后来需要搀扶,再到现在大多时候只能卧床静养,苏念桃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揪紧。
她轻轻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他的睡眠。穿上厚厚的棉袄,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清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院子里梅花的暗香。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陆沉渊,他翻了个身,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沉渊,是不是冷了?”苏念桃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陆沉渊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浑浊,看了苏念桃半晌,才认出她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念桃……早。”
“早啊,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熬点小米粥,熬得烂烂的,好消化。”苏念桃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她用自己的掌心紧紧裹着,试图传递一点温暖。
陆沉渊点点头,又闭上眼睛,嘴角却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娶了苏念桃。年轻时,她陪着他吃苦受累,撑起了整个家;年老时,她又寸步不离地照料他,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份深情,他无以为报,只能用一辈子的陪伴来回应。
苏念桃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来到厨房。厨房里还保留着当年的土灶台,虽然现在家里早就有了煤气灶,但她总觉得,用土灶台熬出来的粥更香、更暖。她添了柴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映得她的脸格外柔和。
往锅里添了足够的水,等水烧开后,她小心翼翼地倒入淘好的小米,用勺子搅拌均匀,然后盖上锅盖,小火慢熬。趁着熬粥的间隙,她走到院子里,拿起扫帚,慢慢打扫着落叶。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有点凉,但她毫不在意。
她想起年轻时,陆沉渊也是这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劈柴、挑水、做早饭,然后再去地里干活。那时候她总劝他多睡会儿,他却笑着说:“你带着孩子不容易,我多干点,你就能轻松点。”
后来她创业,走街串巷卖酱菜,陆沉渊就每天半夜起来帮她磨豆子、腌酱菜,等她回来,总能喝到温热的粥。现在,轮到她来照顾他了,她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就像他当年对她那样。
小米粥熬了一个多小时,变得黏稠软糯,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苏念桃盛了一碗,放凉了些,才端进卧室。陆沉渊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眼神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渊,粥熬好了,来,我喂你。”苏念桃走到床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扶起陆沉渊,在他背后垫了一个厚厚的靠枕,让他坐得舒服些。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粥,吹了吹,确认温度合适后,才送到陆沉渊嘴边。陆沉渊张开嘴,慢慢吞咽着,动作有些迟缓,粥顺着嘴角流出一点,苏念桃连忙用纸巾轻轻擦去。
“慢点吃,不着急。”她柔声说,“这是你最爱喝的小米粥,我还放了一点点红枣,补气血。”
陆沉渊点点头,眼神里满是依赖。他现在连自己吃饭都有些困难,穿衣、洗漱、翻身,都需要苏念桃的帮助。但他并不觉得难堪,因为照顾他的是苏念桃,是他相伴了六十多年的妻子。
一碗粥喂完,苏念桃又端来温水,给陆沉渊漱了口。然后她扶着陆沉渊躺下,帮他盖好被子,自己才拿起碗,匆匆喝了几口剩下的粥。
上午的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户洒进卧室,暖洋洋的。苏念桃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握着陆沉渊的手,静静地陪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对视一眼,眼神里的千言万语,无需言说,彼此都懂。
“念桃……”陆沉渊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还记得……当年在山洞里……挑水吗?”
苏念桃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记得啊,怎么能不记得。那时候你怕我一个人不安全,不管多晚,都陪着我。山路不好走,你总是走在前面,替我挡着树枝,牵着我的手,生怕我摔倒。”
“那时候……苦吗?”陆沉渊问。
“不苦。”苏念桃摇摇头,“有你陪着,再苦的日子也觉得甜。再说,那时候咱们有灵泉,有手艺,心里有盼头,总觉得好日子就在前面。”
陆沉渊也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是啊……好日子……真的来了。”
他想起当年漏风的土坯房,想起一家人凑钱买第一袋面粉的拮据,想起苏念桃走街串巷卖酱菜的身影,再看看现在宽敞明亮的老宅院,看看子孙满堂、事业有成,心里满是欣慰。这辈子,他没白活,不仅给了苏念桃幸福,还创下了一份基业,留下了良好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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