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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清坊,张宅。
与地下密室的阴冷诡谲相比,张绥之的家中,虽然简陋,却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温馨与……即将到来的异域喧闹。
徐舒月随着张绥之回到家中。花翎与阿依朵早已提前回来,换下了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穿上了张绥之为她们置办的、符合汉人丫鬟身份的藕荷色襦裙。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和不自然,一举一动远不如真正的大家婢女那般娴雅,但两人还是努力回忆着张绥之平日的教导,见到徐舒月进来,有模有样地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脆生生地道:“徐千户安好。”
徐舒月看着她们这副强装斯文却掩不住眉眼间灵动野性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张大人,没看出来啊!你这调教丫鬟的本事,倒是不小!这才多久功夫,就把两只山里的野山猫,训得跟家养的小狸奴似的,还会行礼问安了?”
张绥之无奈地摇摇头,一边请徐舒月坐下,一边苦笑道:“徐千户就别取笑我了。你是不知道她俩刚来的时候,在院子里追鸡撵狗,上房揭瓦,就差没把我这屋顶给掀了!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给你行个礼,我已经是烧高香了。在她们老家火把寨,这个年纪的姑娘,夏天在丛林里钻来钻去,经常连衣服都不怎么穿,哪懂这些规矩。”
花翎和阿依朵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花伶嘴快,反驳道:“绥之哥哥就知道管着我们学这些!我们教他怎么用弯刀砍人,怎么在林子里下套子抓野猪,他倒好,一点没学会!连只鸡都不敢杀!”
阿依朵也小声嘟囔:“就是……还说我们是野丫头……”
徐舒月被她们逗得哈哈大笑,觉得这对姐妹天真烂漫,甚是有趣。张绥之则是哭笑不得。
说笑间,花翎和阿依朵手脚麻利地去灶间张罗晚饭。虽说是丫鬟,但张绥之从未将她们真正视为仆役,家中也无其他下人,许多家务倒是她俩承担了大半。很快,几样简单的家常小菜并一锅热气腾腾的粟米粥便端上了桌。虽然比不上侯门相府的山珍海味,却也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四人围坐用餐,边吃边商议正事。
徐舒月放下筷子,神色恢复严肃,看向张绥之:“张大人,山洞虽破,但缴获的罪证,暂时还动不了陆宏渊的根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等他出招吧?”
张绥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低声道:“我有一计,或可一试。按照皇室礼仪,清湘郡主明 日出嫁后第三日,需回宫省亲。届时,永淳长公主殿下或许会在宫中设宴,既是家人团聚,也有犒劳郡主、仪宾之意。我们可以请长公主殿下,以感念媒人为由,特邀长平侯陆宏渊入宫赴宴。”
徐舒月眼睛一亮:“你是说……调虎离山?”
“不错!” 张绥之点头,“陆宏渊若奉召入宫,必然不敢怠慢,会带领大批精锐护卫随行,以显排场和确保安全。届时,长平侯府内部的守卫,必然相对空虚!我们便可趁此机会,派人潜入侯府,寻找他与白莲教勾结的直接证据!”
“好计!” 徐舒月抚掌称赞,但随即皱眉,“可是……侯府戒备森严,即便主力离开,府中定然仍有高手留守。而且,寻找书信账册等物,需要细心和辨识能力,花翎和阿依朵这两个丫头……身手虽好,但认字不多,怕是难以胜任搜寻机密文书的任务。”
张绥之也想到了这点,蹙眉道:“这确实是个难题……”
徐舒月凤目一转,笑道:“这有何难?我北镇抚司中,有一人可担此任!”
“哦?何人?”
“青鸾!” 徐舒月道,“她是我麾下最得力的女缇骑之一,不仅心思缜密,更有一身绝顶的轻功,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潜入侯府,搜查密室,对她来说并非难事!让她带着花翎和阿依朵一起去!花翎和阿依朵负责警戒和应对突发情况,青鸾负责搜寻证据!三人配合,当可万无一失!”
张绥之大喜:“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徐千户安排青鸾姑娘!我们明日一早,便在午门外碰头,见机行事!”
计议已定,徐舒月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张绥之将她送至门口。
送走徐舒月,张绥之回到院中,长舒了一口气。连日来的奔波、紧张、厮杀,让他身心俱疲。今日总算有了明确的计划,心中稍安。
他正准备回书房再梳理一下思路,却见花翎和阿依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收拾碗筷,而是并肩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石子,显得有些沉默和心事重重。
“怎么了?” 张绥之走过去,柔声问道,“今天累着了?还是……有什么心事?”
花翎抬起头,大眼睛里带着一丝犹豫和期盼,看了看阿依朵,又看向张绥之,小声道:“绥之哥哥……今天……今天是阿依朵的生日……她满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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