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朵也抬起头，眼中有着同样的光芒，还带着一丝属于这个年纪少女的羞涩。
张绥之一愣，随即拍了拍额头，歉然道：“你看我！忙得都糊涂了！竟然是阿依朵的生日！该打该打！怎么不早说？想要什么礼物？哥哥明天给你补上！”
花翎摇摇头，声音更低了：“我们……我们不要礼物。就是……按照我们火把寨的规矩，女孩子过生日，尤其是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晚上要在院子里点燃篝火，祭拜山神，然后……围着篝火跳舞，祈求山神保佑新的一年健康平安……我们……我们知道这里是京城，不能像在寨子里那样……怕……怕点了篝火，跳了舞，太野了，坏了绥之哥哥的规矩，给绥之哥哥惹麻烦……”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几分委屈和渴望。
张绥之看着眼前这两个平日里活泼泼辣、此刻却小心翼翼、生怕给他添麻烦的少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他想起她们的身世，想起她们远离故乡、跟随自己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北方京城，终日与危险和阴谋为伴，却从未有过怨言。她们保留着部落最纯粹的习俗，却因为自己，而不得不压抑着天性。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两个少女的头发，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傻丫头，这有什么麻烦的？这里是我们的家！在家里，想怎么过生日，就怎么过！ 想点篝火？好！想跳舞？好！哥哥给你们守着！只要别把房子点着了就行！”
“真的？！” 花翎和阿依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璀璨的惊喜光芒！
“真的！快去准备吧！” 张绥之笑着点头。
“耶！绥之哥哥最好啦！” 两个少女欢呼一声，如同两只快乐的云雀，瞬间恢复了活力，蹦蹦跳跳地冲回屋里。
不一会儿，她们便换上了从丽江带来的、充满异域风情的火把寨传统服饰。那是用柔软的豹皮精心缝制的短小上衣和仅能遮住大腿根的短裤，将少女健康窈窕、充满野性力量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她们赤着双足，乌黑的长发编成了无数细小的发辫，用彩色的丝线和兽牙装饰，脸上还用植物的汁液画上了神秘的图腾纹样。这一刻，她们不再是那个学着汉人礼仪的丫鬟，而是来自云南深山、沐浴着山风、与自然共舞的火把寨女儿！
姐妹俩在院子中央熟练地架起柴堆，用火石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噼啪作响，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将整个小院映照得一片通明温暖，火光在她们年轻而充满生命力的身体上跳跃舞动。
花翎和阿依朵面对面跪在篝火前，双手合十，神情变得无比庄重和虔诚，用古老的语言低声吟唱着祭祀山神的歌谣，声音空灵而悠远，仿佛在与冥冥中的祖先和山灵沟通。
祭拜完毕，两人站起身，相视一笑。随即，赤足踏在冰凉的土地上，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跳起了火把寨特有的舞蹈。她们的舞姿狂放不羁，充满了原始的力与美，扭动腰肢，摆动双臂，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野性的魅力和蓬勃的生命激情。汗水很快浸湿了她们额前的发丝，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在火光照耀下，如同镀了一层金边的珍珠。那充满诱惑的肢体语言和毫不掩饰的奔放情感，足以让任何观者面红耳赤，血脉贲张。
张绥之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眼中充满了惊叹与柔和。他仿佛透过这篝火与舞蹈，看到了万里之外的丽江雪山，看到了那片自由而神秘的土地。
一曲舞毕，花翎和阿依朵气喘吁吁地停下，脸上洋溢着尽情发泄后的畅快与红晕。她们跑到张绥之面前，眼中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而，这兴奋的光芒只持续了片刻，便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乡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花翎忽然扑到张绥之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哽咽：“绥之哥哥……我……我想家了……想火把寨了……想阿诗玛头领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不知道阿爸阿妈还记不记得我们……”
阿依朵也靠了过来，依偎在张绥之的另一侧，默默流泪：“我们……我们好久没有进山打猎了……好久没有和寨子里的姐妹们，光着身子在月亮湖里洗澡了……京城好大，也好冷……”
张绥之心中一阵酸楚。他伸出手，轻轻拍着两个少女的背，柔声安慰道：“这里离丽江……是太远了……”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等这些糟心事都了结了，哥哥……把你们送回去？让你们回火把寨，继续当自由自在的山鹰，好不好？”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花翎和阿依朵几乎同时抬起头，用力摇头，抱他抱得更紧！
“不要！” 花翎带着哭腔喊道，“我们不回去！”
阿依朵也急切地说：“绥之哥哥不要赶我们走！”
花翎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张绥之，眼神倔强而认真：“绥之哥哥，当初我们跟着你来京城，本来就是……本来就是打算来给你生小豹子的！虽然……虽然你不要我们生小豹子，只把我们当妹妹……那我们就当妹妹！但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你！你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张绥之看着怀中这两个看似柔弱、内心却无比坚韧赤诚的少女，听着她们这番毫无修饰、却重逾千钧的话语，胸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填满。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她们搂紧，低声道：“好……不送你们走……这里就是家……我们……一起守住这个家……”
篝火仍在噼啪燃烧，映照着相拥的三人。京城的夜色深邃，危机四伏，但在这方小小的庭院里，却有着一份跨越了千山万水、源自生命本真的温暖与守护。明天，还有更大的风浪等待着他们，但此刻，这份温情，足以成为他们继续前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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