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绥之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回答稍有差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甚至招来弥天大祸!他脑海中飞速旋转,想起入宫前太监的警告,想起朝中对此事的微妙态势,想起自己所坚持的为臣之道。
他再次深深躬身,声音无比恭谨,却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坚定:“陛下!此乃关乎皇家礼法、朝廷纲常之大事,非臣微末小吏所能妄议。陛下天纵圣明,孝思纯笃,于礼于情,深思熟虑,所作决断,必是上合天心,下顺民意。臣之本分,在于谨遵陛下谕旨,恪尽职守,将圣意准确传达四方。至于庙堂决策之深意,臣不敢亦不能揣测,唯知陛下圣心独断,自有道理。臣唯有竭诚奉公,以报天恩!”
他没有直接评价事件本身,而是巧妙地将焦点转移到对皇帝决策的绝对信任和自身职责的恪守上,既回避了敏感的政治站队,又充分表达了对皇权的尊崇和忠诚,可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嘉靖帝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审视着张绥之。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龙涎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张绥之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跳动的声音。
终于,嘉靖帝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他轻轻“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回答得尚可。退下吧。好生当差。”
“臣,谢陛下隆恩!谨遵圣谕!”张绥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连忙跪拜谢恩,然后躬身,一步步倒退着出了大殿。
直到退出殿门,重新站在月台上,被冷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的内衫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刻,真如在刀尖上走了一遭!
一名小太监早已等候在殿外,见他出来,低声道:“张大人,请随奴才这边走。”
张绥之定了定神,跟着小太监沿着来路返回。就在他们经过乾清宫一侧的廊庑时,忽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悦耳的女子笑声,伴随着一缕若有若无、不同于龙涎香的、带着几分清甜的花香气味,从廊庑拐角处飘来。
那笑声很轻,带着几分娇憨与随意,在这森严肃穆的宫禁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和……诱人。
张绥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鲜艳的红色裙裾如同惊鸿一瞥,在廊柱后一闪而过,消失不见。那红色极为纯正鲜艳,绝非宫中寻常宫女所能穿戴的素雅颜色。
他心中猛地一跳!乾清宫是皇帝理政之处,后宫嫔妃按制不得随意进入。而宫女的宫装多是青色、绿色等素雅之色。方才那女子是谁?竟敢在乾清宫附近如此随意?而且那身影和笑声……
还没等他多想,身旁引路的小太监已经严厉地低声呵斥道:“张大人!宫中行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快走!”
张绥之心中一凛,连忙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惊疑,不敢再多看多问,加快脚步跟着太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一路无话,出了宫门,重新呼吸到宫外自由的空气,张绥之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次入宫觐见,可谓惊心动魄。不仅直面了天威难测的年轻皇帝,通过了严峻的考校,还意外地窥见了一丝宫闱深处的神秘迹象。这帝都皇城,果然深似海!
回到澄清坊的府邸时,已是午后。花翎和阿依朵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见到他回来,立刻像两只欢快的小鸟般扑了上来,围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绥之哥哥!你回来啦!皇宫大不大?吓不吓人?”
“皇帝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庙里的神仙一样?凶不凶?”
“宫里面有没有很多漂亮的宫女姐姐?她们穿的衣服好看吗?”
张绥之看着她们充满好奇的亮晶晶的眼睛,回想起今日在宫中的经历,恍如隔世。他笑了笑,揉了揉两个丫头的头发,简单地说道:“皇宫很大,很庄严。陛下……很年轻,但天威凛凛,不可直视。宫里规矩多,你们啊,还是少打听为妙。”
他没有提及那惊险的问答,也没有说起那神秘的红衣女子和笑声。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对于花翎和阿依朵而言,保持她们的那份纯真与快乐,或许就是最好的保护。
而他的仕途,才刚刚在紫禁城的晨曦中,迈出了充满挑战与未知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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