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绥之看着花翎和阿依朵叽叽喳喳、充满好奇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故意板起脸逗她们:“皇宫里的宫女?我哪里敢抬头细看?规矩森严,非礼勿视,稍有不慎就是大不敬之罪。平日里,我最多也就……看看你们两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罢了。”
“哎呀!绥之哥哥你讨厌!”花翎立刻撅起小嘴,作势要打他。
“就是!说我们是野丫头!不理你了!”阿依朵也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但眼角眉梢却藏着笑意。三人顿时笑闹成一团,方才宫中带来的紧张压抑气氛一扫而空,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闹过之后,花翎和阿依朵开始操心起日常琐事来。花翎拉着张绥之的袖子问:“绥之哥哥,京城这么大,我们以后吃饭怎么办呀?柴火要去哪里砍?菜要去哪里买?”
张绥之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这里是京城,可不是咱们丽江的山寨。柴火不用自己去砍,街市上就有专门的柴炭市,花钱买便是了,有专门的伙计会送上门来。至于买菜……”他想了想,仔细交代道,“咱们这澄清坊往东走两条街,有个不小的集市,叫‘隆福寺市’,平日里瓜果蔬菜、鸡鸭鱼肉都很齐全,你们可以去那里买。记住,早市最新鲜,但人也多,去的时候带上秦管事安排的小厮,帮着拿东西,也认认路,千万别自己乱跑。”
接着,他又指着西边方向:“要是想买些布料、针线或者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可以去西城的‘大栅栏’或者‘鼓楼大街’,那里店铺林立,东西也更精巧些。至于好玩的地方……”张绥之沉吟了一下,“京城名胜很多,像什刹海、陶然亭,景色都不错。不过,”他神色严肃地叮嘱道,“京城龙蛇混杂,你们初来乍到,若要出门,务必让秦管事派可靠的老成仆妇或者得力小厮跟着,只在白天去人多热闹的地方转转,切莫去偏僻处,更不可与人争执,一切以安全为上。”
花翎和阿依朵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对京城的繁华充满向往,但也将张绥之的嘱咐记在了心里。
翌日清晨,张绥之早早起身,换上官袍。花翎和阿依朵也懂事地不再缠闹,细心帮他整理好衣冠。用过早饭后,张绥之便乘上马车,前往位于千步廊西侧的行人司衙门正式上任。
行人司衙门依旧如他上次来时那般肃穆沉静。通禀之后,张绥之被引至一处名为“典簿厅”的厢房等候。不久,一位身着青色官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神色严谨的官员走了进来,他便是行人司的司正,陈谨。
陈司正打量了张绥之一眼,目光锐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张行人,你初入司衙,需知行人司职司紧要,关乎朝廷体面,陛下声威。一切言行,皆需谨守规矩,不得有丝毫懈怠。司内现有行人共十二员,你资历最浅,需虚心向诸位同僚请教。今日起,你便先在司内观政,熟悉章奏格式、传旨仪注、各藩属及地方督抚概况。司副周大人会为你安排具体事宜。”
“下官明白,定当谨遵司正教诲,勤勉任事。”张绥之恭敬应道。
陈司正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自有一番长官的威严。
随后,张绥之又被引至另一处值房,见到了行人司的左司副,周通。周司副约莫三十五六年纪,面皮白净,未语先带三分笑,看起来比陈司正要和气许多。
“张行人来了?坐,坐!”周司副热情地招呼张绥之坐下,吩咐书吏上茶,然后笑着说道,“不必拘礼。陈司正为人严谨,是为你好。咱们行人司啊,说起来是清水衙门,但责任重大。传旨出差,看似风光,实则辛苦,且需处处小心。”
他呷了口茶,开始为张绥之详细介绍起来:“观政期间,你首要之事,是熟读《行人司则例》和《大明会典》中相关仪制。传旨时,如何行礼,如何宣读,遇到不同品级的官员该如何应对,皆有定规,错不得分毫。其次,要熟悉各藩国使节迎送、诏敕起草的格式,以及地方主要督抚的姓名、籍贯、大致履历,以免届时出丑。”
周司副说着,从书架上取下一厚摞卷宗递给张绥之:“这些是近年行人出使的日志、回呈的文书副本,你仔细翻阅,可知沿途驿站、风土人情、以及可能遇到的各类情形该如何处置。另外,司内藏书阁中有天下舆图、各地方志,你也要抽空研习,做到心中有图,脚下有路。”
交代完这些,周司副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说道:“绥之啊(他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你年轻,又是新科进士,前程远大。在司里,既要勤勉做事,也要懂得人情世故。与同僚相处,贵在和睦。外出公干时,对地方官员,要不卑不亢,既不能失了中央衙门的体统,也不能过于拿大,惹人反感。这其中分寸,需你自己慢慢体会。”
张绥之感激地拱手:“多谢周司副提点,下官定当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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