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青萍县衙内弥漫的诡异气氛。
林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皂隶服(陈志文命人送来),虽然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腰腹间缠着厚厚的绷带,但脊梁挺得笔直。
他在阿贵(已悄然隐去)的暗中护送下,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入了县衙大门。
当他身影出现在前院的那一刻,整个县衙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扫地的杂役停下了动作,抱着卷宗的文吏僵在原地,来往的衙役们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峰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震惊、畏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敬畏。
短短数日,这个曾经被他们鄙夷、踩在脚下的“烂赌鬼”捕快,如同脱胎换骨。
独破鬼宅案,当街反杀张癞子栽赃,血战赌坊救民女,公堂之上逼死(实为被灭口)张癞子,当众揭露吴良罪行,更以重伤之躯,在狭窄巷道连败赵大虎等数名衙役。
昨夜更是逼得快活林管事亲自上门,奉上巨款,免除所有债务。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惊雷,早已传遍整个青萍县,更是在这小小的县衙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刻,这个浑身仿佛还带着血腥煞气的男人,就这样平静地回来了。
虽重伤未愈,但那无形的气场,却让所有人感到窒息。
林峰无视了那些复杂的目光,径直走向点卯的班房。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因为伤痛而有些缓慢,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敲击在青石板上,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班房内,气氛更加凝滞。
几个平日跟着赵大虎混的衙役,看到林峰进来,眼神躲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而一些相对老实、或者曾被赵大虎欺压过的衙役,则偷偷投来一丝敬畏甚至感激的目光。
点卯的典吏看着林峰,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按照程序唱名:“林峰!”
“到。”林峰平静应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典吏在名册上画了个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林峰,你身体未愈,可在家休养几日,不必急于点卯。”
“谢大人关心。”林峰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卑职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点卯结束。
林峰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班房内噤若寒蝉的众衙役,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眼神躲闪的汉子身上——周强,赵大虎的铁杆心腹,平时没少跟着欺压同僚,尤其是林峰。
“周强。”林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周强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白了,硬着头皮站出来:“林…林捕快,有何吩咐?”
“赵大虎通缉令已发。”
林峰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情绪,“你与他素来交好。可知他可能藏匿何处?”
“不知道!”周强连忙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小人…小人只是当差听令…与赵捕头并无深交…”
“是吗?”林峰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让周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上月十五,你随赵大虎在码头‘调解’商户纠纷,强收‘辛苦费’二十两,事后分得五两。可有此事?”
“上月初八,你伙同赵大虎,将城西李记布庄老板以‘偷税’之名锁拿,勒索其家人五十两才放人。你可记得?”
“还有,张癞子当街被杀那晚,你本该在城南巡夜,却擅离职守,去了暗香阁寻欢作乐,赌钱输光了饷银,还欠了五两银子,是赵大虎替你垫付的。没错吧?”
林峰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每说出一条,周强的脸色就白一分,冷汗就多一层。
这些事,隐秘至极,林峰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难道是赵大虎或者赌坊的人招了?
一股寒意从周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林捕快!冤枉!小人冤枉啊!”周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都是…都是赵大虎逼小人做的!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求林捕快开恩!饶小人一命!”
班房内一片死寂!所有衙役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周强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地求饶,而林峰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俯视蝼蚁。
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
“起来。”林峰的声音依旧平淡,“当差听令,身不由己,情有可原。”
周强如蒙大赦,颤抖着想起身。
“但是!”林峰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珠坠地,“助纣为虐,鱼肉乡里,便是为虎作伥!罪无可恕!”
周强刚抬起的膝盖又重重砸在地上,面如死灰。
“念你初犯(指在林峰面前),又非主谋。”
林峰话锋一转,冷冷道,“罚你三个月饷银,充公。从今日起,负责清扫县衙前院及茅厕一月。若再敢有丝毫劣迹,或与赵大虎暗中勾连数罪并罚!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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