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前的汉白玉广场,早已沦为血肉磨坊。夜色被火光撕裂,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呛人鼻腔,连空气都带着粘稠的温热。护驾者们的防线已被压缩至殿门三尺之地,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每一次呼吸都可能迎来致命的刀锋。
刘文炳率领的翊卫营忠诚士兵,此刻已不足一百人。银甲染透暗红,不少士兵的盔甲被砍出豁口,露出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甲胄滴落,在地面汇成细流。张之极也被人偷袭,身受重伤,现正躺在朱由检身旁,由小太监照看着;刘文炳本人身被中三刀,左臂被叛军的铁棍砸得骨裂,右手仍死死攥着虎头湛金枪,枪尖弯折,却依旧能刺穿叛军的胸膛。他靠着殿门立柱,喘着粗气,目光却如烈火般灼烧,嘶吼着指挥士兵:“守住左侧!别让他们靠近殿门!”
方正化的八名弟子,早已不复初时的锐不可当。他们浑身是伤,玄色劲装被鲜血浸透,有的手臂被砍断,有的腿骨碎裂,却依旧用仅存的力气厮杀。其中一名弟子只剩单手,却死死抱住一名叛军的腰,让同伴得以挥刀斩杀;另一名弟子则被数根长枪刺穿小腹,仍用尽最后气力,将短刃刺入一名叛军头目的心口,随后轰然倒地,壮烈殉主。短短半个时辰,八名死士已折损四人,剩余四人也已是强弩之末,动作迟缓却决绝,用身体筑起最后一道人墙。
曹化淳留下的暗卫,此刻仅存三人。他们结成三角阵型,短刀挥舞得只剩残影,却挡不住叛军如同潮水般的冲击。暗卫统领吴六腹部中刀,肠子顺着伤口溢出,他咬牙将肠子塞回腹腔,用布条草草包扎,依旧挡在最前,直到被一根长枪刺穿喉咙,身体仍死死顶住殿门,未曾后退半步。
殿门内侧,王承恩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推着一根殿柱,试图加固防线。几名小太监吓得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却仍有两名忠心的内侍,捡起地上的断棍,颤抖着加入推柱的行列。“皇爷,撑住!再撑一会儿!” 王承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眼角崩裂,渗出血丝。
朱由检站在殿内,手中的精炼钢剑寒芒闪烁。他看着门外护驾者一个个倒下,看着叛军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感受着殿门被撞击得剧烈摇晃,心中没有恐惧,只有熊熊燃烧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宝剑,剑刃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嗡鸣。虽然他并非武艺高强的猛将,但此刻,他必须站出来 —— 为了那些为他流血的将士,为了大明的江山,也为了身为帝王的尊严。
“朕在此!大明皇帝在此!” 朱由检大步走到殿门之后,透过被撞开的指宽缝隙,目光扫过广场上的尸山血海,声音穿透嘈杂的战场,带着金石般的决绝,“众将士听着!朕与尔等,同生共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今日,朕便与这乾清宫共存亡!杀 ——!”
明黄色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帝王的呐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名护驾者的耳边。那些早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士兵,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股神力。“万岁!”“护卫陛下!死战不退!” 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有的拖着断腿扑向叛军,有的用身体挡住刀锋,有的抱住叛军滚倒在地,用牙齿撕咬对方的喉咙。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奇迹般地再次稳固,护驾者们用最后的气力,与冲上来的叛军展开最残酷的贴身肉搏。
王体乾和李永桢躲在叛军后方的假山阴影里,看着护驾者已是强弩之末,脸上露出狰狞而疯狂的笑容。王体乾的青袍被溅上的鲜血染红,眼神如同饿狼,嘶哑着嗓子嘶吼:“再加把劲!他们快不行了!冲进去!活捉朱由检者,赏千金,封侯爵!子孙三代免赋!”
这不可能兑现的诺言,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残余叛军的体内。数百名叛军如同疯魔,放弃了章法,有的举着铁棍猛砸,有的踩着同伴的尸体攀爬,试图翻越人墙。“撞开殿门!杀了朱由检!富贵就在眼前!” 叛军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砰!砰!砰!” 数名叛军合力扛起一根沉重的殿柱,疯狂撞击乾清宫的朱红殿门。巨大的冲击力让殿门剧烈摇晃,门闩发出令人牙酸的 “咯吱” 呻吟,木屑纷飞,殿门已被撞出一道半尺宽的缺口。
“冲啊!门要破了!” 叛军见状,士气暴涨,如同潮水般涌向缺口。刘文炳怒吼着,拖着受伤的左腿扑上前,虎头湛金枪横扫,将两名叛军挑飞,却被身后的叛军一棍砸在后背,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两名翊卫营士兵立刻冲上来护住他,却瞬间被叛军乱刀砍倒。
方正化仅剩的四名弟子,此刻已杀红了眼。一名弟子左臂被砍断,也用牙齿咬着短刃的刀柄,右手挥刀斩杀一名叛军;另一名弟子右腿骨折,跪在地上,用短刃刺穿一名叛军的脚踝,却被另一名叛军的铁棍砸中头颅,脑浆迸裂。护驾者的防线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彻底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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