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云梦山脊,将青灰岩壁浸成沉黛色。山路两侧灌木缀着晶亮瘴露,沾在衣摆泛着淡绿荧光,凑近便是草木腐腥。苏衍攥着玄机子的桃木令牌开路,“龙虎山”三字被掌心汗濡得发烫,与震卦碎片的气脉缠成细线,在前方三尺拓出淡金光路,劈开牛乳般的浓瘴。爷爷持罗盘紧随,铜盘指针斜指西南——那是离火坛方向,针沿凝着淡青寒气。林慧提药箱断后,五步一撒艾草灰,火星串成蜿蜒“驱瘴线”,逼退追来的瘴气半尺。
“云梦山瘴气分三层,”爷爷叩了叩泛青岩壁,岩缝气息让他眉峰微蹙,“浅瘴淡绿沾肤痒,中瘴深青乱心智,核心‘离火瘴’赤红灼肤。”他摸出三个粗麻锦囊,边角绣着极小坎卦纹,“苍术、白芷掺寒泉石粉,贴身放。遇中瘴捏碎囊角,清苦气护心脉半柱香。”苏衍接过,指尖触到奶奶生前的歪扭针脚,暖意裹着祖祠净坛的清苦香,直透掌心。
行至迷魂岭口,东方已洇开鱼肚白。岭口巨石刻着“瘴亡坡”,字迹歪扭如鬼画,刻痕嵌着暗红苔藓,像凝固的血痂。林慧翻开祖父的牛皮笔记,点着折角页:“祖父记‘迷魂岭以先天八卦布瘴,乾坤艮兑为虚,震巽坎离为实,实位有玄机子道符标记’。”她望向东侧,“震位属东,该有雷纹青石与枯松。”
苏衍顺向望去,丈许外枯松虬枝如爪,松下青灰石的雷纹与震卦碎片严丝合缝。他刚迈步,桃木令牌骤烫如烙铁——枯松化为龙虎山桃花树,落英中玄机子正坐石解卦,眉眼温润:“师弟,这雷纹是‘醒瘴符’,闯云梦山见此纹便安。”对面总角少年的爷爷接坎玉时手颤,玉坠磕石留痕,正是他腕间玉佩的旧裂。
“苏衍!捏锦囊!”林慧的声音裹着艾草香破幻象。苏衍回神时,脚尖距悬崖仅尺许,掌心锦囊已捏变形,清苦气冲散眩晕。爷爷快步扶住他,罗盘青光护在身前:“中瘴勾心尖旧事,你念着玄机子,才被缠上。”他抚过雷纹,“这是师兄亲手凿的,当年说要给后人留活路。”
林慧以银针蘸药汁点三人眉心,凉意透太阳穴:“醒神针阻瘴气侵脑。按笔记走,实位找标记,虚位疾行。”三人踩金光路前行,震位雷纹、巽位风纹木牌、坎位水珠石壁,每处标记都带玄机子手迹。至离位,火纹石灼手如炙,与赤焰谷晶石气息同源,连纹路震颤都分毫不差。
苏衍俯身见石缝卡着青铜盒,盒盖“玄”字与桃木令牌同源。以震卦碎片轻叩,盒开时檀香飘出,与祖祠气息一致。盒内无残图,只有本麻纸秘记,首页“云梦山离火坛考”狼毫劲挺,正是玄机子笔迹。爷爷凑来,指腹蹭过纸页墨迹的凹凸感,声音发颤:“这是师兄的堪舆秘记!当年他说要写图谱,我还笑他多事。”
秘记前半卷画满地形图,红笔标二十七个火煞分阵,离火坛圈在核心,旁注“邪神蛰伏处”。翻至中卷,苏衍指尖骤顿——纸上是完整先天八卦镇厄图,另一半残图纹路清晰,离火坛穹顶标“残图藏邪神石像眉心”。旁侧小字更惊心:“焚心教欲以残图召离火邪神,需坎玉、震卦佩、桃木令牌三相合制之。”字迹带仓促顿笔,似刻不容缓。
“离火邪神?”林慧发梢扫过纸页,“祖父笔记提过,是上古火煞所化,被龙虎山祖师封于云梦山底。”她抬眼盯爷爷,“焚心教不是控气脉,是要放邪神出世!”爷爷翻到末卷,指节骤白如枯木:“这里写着真相——我碰的不是机关,是焚心教的‘引煞符’!”
秘记末页字迹带颤却分明:“承业师弟性急,见分阵破欲强修,焚心教妖人暗贴引煞符于洞壁,师弟触符致火煞暴走。我扑晶石非独护阵,是借石力封邪神残识,否则青溪已焦土。承业不知符纸事,必生愧疚,望庭芳兄瞒之,勿让负半生枷锁。”落款“玄机子手书,焚心洞阵前”,字迹边缘带火烤焦痕。
爷爷的手按在纸页上,指节抠进石缝,半世纪愧疚凝在沉默里。“原是中了圈套……”他蹲身,额头抵着冰石刻纹,肩膀颤如残烛,“我以为是自己贪功害死师兄,五十年……夜夜梦里赔罪。”苏衍扶住他,才觉老人后背冷汗浸透粗布衫,凉得刺骨。“爷爷,玄机子早料到了,”苏衍轻声,“他写这些,就是要你放下。”
林慧递过竹水囊,爷爷喝两口平复气息。翻到秘记中页,页脚小像映入眼帘:玄机子背着腿裹草药的少年,正是中毒时的自己。像旁题“承业师弟,虽急却勇,可托青溪”。“师兄一直把我当亲人……”爷爷哽咽着将秘记贴身藏好,衣襟按得紧实,“必须破离火坛,不负他心血。”
穿出迷魂岭时,日过中天。岭后山路骤陡,赤红岩壁嵌着光滑石阶,两侧刻满阴纹,与黑衣人黑袍纹路一致,泛着不祥黑气。苏衍的桃木令牌骤鸣,震卦碎片烫得掌心发麻:“前方阴邪极重,是离火坛外围。”展开残图与秘记对照,指尖点向石阶尽头,“那是‘焚心门’,门后是核心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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