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风带了点凉意,吹得桥洞外的槐树叶沙沙响。黄龙蹲在火堆旁,面前铺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布上摆着五张皱巴巴的扑克牌 —— 是前几天从废品站捡的,边缘磨损得厉害,有的还缺了角,黑桃 A 的牌面沾着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他的左手悬在牌上方,指尖微微发抖,目光死死盯着那张黑桃 A,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千变万化,不是换张牌就完了。” 叶十三坐在对面的石阶上,左手捏着张红桃 K,指尖轻轻摩挲着牌面的纹路,“是要让牌‘变’—— 想要黑桃 A,它就是黑桃 A;想要红桃 K,它就得是红桃 K,不仅牌面要像,连边角的磨损、污渍的位置,都得一模一样,这才叫‘天衣无缝’。”
说着,叶十三手腕轻轻一翻,左手在身前虚晃了一下。黄龙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他手里的红桃 K 已经变成了黑桃 A—— 和布上那张一模一样,连污渍的位置都分毫不差。黄龙凑近了看,手指想碰一下,却被叶十三拦住了:“别碰,一碰就露破绽。你得记住,变牌的时候,手不能停,牌不能离手,要让别人觉得,这牌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黄龙点点头,重新看向布上的黑桃 A。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慢慢伸过去,指尖夹住牌角,按照叶十三教的手法,手腕往内侧翻,同时用无名指轻轻顶住牌背,想把牌翻过来换个面 —— 可刚翻到一半,牌角突然没夹住,“啪” 地掉在布上,沾了点火星,烫得他赶紧捡起来,指尖已经红了一小块。
“手腕太僵了。” 叶十三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左手握住黄龙的手腕,轻轻调整角度,“翻的时候,手腕要像风吹树叶似的,软一点,再快一点 —— 你现在像在掰石头,怎么能不掉?”
黄龙跟着叶十三的力道调整手腕,指尖重新夹住牌。这次他没急着翻,而是在心里默念叶十三说的 “牌是手的一部分”,慢慢感受指尖传来的牌的质感 —— 粗糙的牌面,磨损的边缘,还有那块污渍的凸起。等心里有了牌的 “样子”,他猛地手腕一翻,指尖飞快地转了个圈 —— 黑桃 A 果然翻了过来,变成了红桃 K,可牌面上的污渍位置偏了一点,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污渍的位置错了。” 叶十三指着牌面,声音没带责备,却很严肃,“你记住,每张牌都有自己的‘记号’,磨损、污渍、甚至牌角的小缺口,都是记号。变牌的时候,不仅要变花色点数,还要把这些记号也‘变’对 —— 不然就算手法再快,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黄龙看着牌面上的污渍,心里有点泄气。他以为 “千变万化” 只是换牌的进阶,没想到连这些细微的记号都要注意。可他想起叶十三手腕上的旧伤,想起自己练 “流云换影” 时的坚持,又咬了咬牙,把牌重新摆好,继续练。
接下来的日子,桥洞里的火堆旁,总能看到黄龙练牌的身影。他把每张牌的记号都记在心里 —— 黑桃 A 的污渍在左上角,红桃 K 的磨损在右下角,方块 5 缺了个小角,梅花 10 的牌面有道折痕。练到后来,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是哪张牌,能说出记号的位置。
可变牌的时候,还是会出错。有时候是污渍位置偏了,有时候是磨损没模仿对,最糟的一次,他想把方块 5 变成梅花 10,结果牌角没夹住,飞出去掉进了火堆,烧得只剩个黑边。他蹲在火堆旁,看着灰烬里的牌角,眼睛有点红 —— 练了快半个月,还是没一次能做到 “天衣无缝”。
“歇会儿。” 叶十三递过来一个烤红薯,是早上帮码头老板搬货换的,还热着,“我当年练这式,把家里的扑克牌都练废了三副,才第一次做到没破绽。你才练了半个月,急什么?”
黄龙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压下了心里的委屈。他看着叶十三,小声问:“老头,你当年练这式,也会像我这样,总出错吗?”
“怎么不会?” 叶十三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上 —— 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虎口延伸到手腕,“我当年练到第三个月,想把黑桃 Q 变成红桃 A,手法没控制好,牌角划到了手,流了好多血,差点感染。后来阿静天天给我涂药膏,还说‘练不好就别练了,大不了我们不碰赌了’……”
说到 “阿静”,叶十三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软了。黄龙知道,那是他的妻子,是被沈千绝害死的人。他攥紧手里的红薯,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点挫折不算什么 —— 叶十三当年不仅要练本事,还要养家,最后却失去了一切,他现在只有练本事这一件事,还有什么理由泄气?
“我继续练。” 黄龙把红薯皮扔进火堆,重新拿起牌,眼神里多了点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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