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阳刚爬过树梢,就带着股燥意。黄龙背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跟在叶十三身后,往镇子东头的废品站走。麻袋里装着这几天捡的纸壳子和塑料瓶,沉甸甸的压在肩上,勒得他肩膀生疼,可他没吭声 —— 这袋废品能换不少铜板,够买两个热馒头,还能给叶十三买包最便宜的草药,老头这几天又开始咳嗽了。
废品站的门是块生锈的铁皮,一推就 “吱呀” 响,一股子霉味混着塑料燃烧的焦味扑面而来,呛得黄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院子里堆着小山似的废品,用铁丝网分成几堆,纸壳子一堆,塑料一堆,金属一堆,苍蝇在上面嗡嗡飞。老板王胖子正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个算盘,手指在算珠上 “噼里啪啦” 拨着,看见叶十三和黄龙,眼皮抬了抬,嘴角扯出个敷衍的笑:“老叶,今天捡的不少啊?”
叶十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一小袋废铁放在秤旁边 —— 他的力气不如以前,重活大多让黄龙扛了。黄龙赶紧把麻袋放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王胖子:“王老板,纸壳子和塑料瓶,您称称。”
王胖子放下算盘,慢悠悠地走过来,踢了踢麻袋,脸上的肉抖了抖:“纸壳子潮了,得压点秤啊。” 说着,他把麻袋挂在杆秤的钩子上,左手提起秤杆,右手拨着秤砣,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半天,才喊:“纸壳子十五斤,塑料瓶八斤,纸壳子两分钱一斤,塑料瓶三分钱一斤,一共是十五乘二加八乘三,五十四分钱,给你五十四文。”
黄龙心里 “咯噔” 一下。这袋纸壳子是他昨天特意晒过的,一点都不潮,而且他早上背的时候,明显比上次十五斤的那袋沉 —— 上次十五斤的麻袋他背起来不费劲,这次却压得肩膀疼,怎么可能还是十五斤?
他想起叶十三教他的 “听声辨重”—— 上次在码头帮人搬货,叶十三让他听不同重量的麻袋落地的声音,说 “重的声音沉,余音短;轻的声音飘,余音长”,后来还教他听秤砣的声音,“秤砣压在秤杆上,重量够了,秤砣的声音是‘咚’的一声,稳;重量不够,就是‘叮’的一声,飘”。
刚才王胖子拨秤砣的时候,黄龙特意听了 —— 秤砣落在秤杆上,是 “叮” 的一声,余音还飘了一下,根本不是够秤的 “咚” 声。而且他记得,上次十五斤的纸壳子,秤杆是平的,这次王胖子的手明显往下压了点,秤杆才勉强平了。
“不对。” 黄龙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有点发紧,却很坚定,“这纸壳子我昨天晒过,不潮,而且比上次十五斤的沉,怎么还是十五斤?还有塑料瓶,我数了,有三十多个,上次二十个就有六斤,这次怎么才八斤?”
王胖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睛瞪着黄龙:“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秤杆在这摆着,十五斤就是十五斤,八斤就是八斤,难不成我还能骗你?” 他说着,把秤杆往黄龙面前凑了凑,“你看清楚,秤砣是不是在十五斤的位置?秤杆是不是平的?”
黄龙盯着秤杆,确实,秤砣在十五斤的刻度上,秤杆也平了,可他刚才明明听见秤砣的声音不对,而且王胖子的左手还悄悄抵在秤杆下面,只是动作太隐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我听出来了。” 黄龙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王胖子,“刚才你拨秤砣的时候,声音是‘叮’的,不是够秤的‘咚’声,而且你的手抵在秤杆下面,把秤杆压平的 —— 这纸壳子肯定不止十五斤。”
王胖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半大孩子会听秤砣的声音。他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嚣张起来,伸手就要推黄龙:“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想讹钱!赶紧拿着五十四文滚,不然我把你们的废品都扔了!”
“住手。” 叶十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看着王胖子的动作,现在慢慢走过来,往黄龙身边一站,虽然依旧佝偻着背,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势,“他说的对不对,重新称一遍就知道了。”
王胖子看着叶十三,心里有点发怵 —— 他知道叶十三不好惹,上次有个收废品的跟他抢生意,被叶十三几句话就吓走了,而且他总觉得叶十三的眼神里藏着点什么,让人不敢轻易惹。可他又不甘心,这袋废品确实比看起来重,要是真重新称,少赚不少钱。
“重新称就重新称,我还怕你不成?” 王胖子硬着头皮说,手却悄悄从秤杆下面拿开了。他把麻袋重新挂好,这次没再抵秤杆,而是老老实实提起秤杆,拨着秤砣 —— 这次秤砣落在秤杆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秤杆明显往下沉了点,王胖子又把秤砣往后挪了挪,直到秤杆平了,才不情愿地喊:“纸壳子十八斤,塑料瓶十一斤,一共是十八乘二加十一乘三,六十三文。”
黄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 果然,刚才王胖子坑了他九文钱!他看着王胖子,想说什么,却被叶十三拉了一下袖子,示意他别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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