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万籁俱寂,傅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看似还在熟睡之中。然而,他的意识却已经渐渐苏醒,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沉睡中拉了出来。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淡淡的光斑。那柔和的光芒,将窗帘映照得微微发白,仿佛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薄纱。
傅星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这宁静的氛围。他的手指不自觉地伸向枕边,摸索着那副手套。昨晚回家后,他特意用汽油将手套洗了三遍,可那顽固的机油渍依然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他轻轻抚摸着手套上的补丁,感受着那粗糙的针脚。这补丁是他自己缝上去的,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至少能让手套继续使用。指尖划过补丁的针脚,他的思绪突然飘到了陈阳身上。
陈阳后颈的毛衣口子,不知是否已经被他妈妈补好了呢?傅星想起陈阳那有些破旧的毛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怜悯。他翻身坐起,迅速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针线包,将它塞进了帆布包。
这个小小的举动,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但却蕴含着他对陈阳的关心和善意。
车间的铁门在凌晨的寒气里泛着冷光,傅星推开门时,炉火已经烧起来了。陈阳蹲在炉边,正用铁钎拨弄着里面的煤块,火星子顺着烟筒缝窜出来,在晨光里划出细小红线。
“早。”傅星把帆布包挂在钩子上,铁环碰撞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陈阳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层白霜,像落了把细盐。“刚想叫你,”他往炉子里添了块新煤,“老张说今天要赶这批轴承套,七点就得送检验科。”
傅星凑近才看清,工作台面上摆着十几根短钢柱,泛着乌青的冷光。“铬钢的?”他记得陈阳说过这种材质硬,车刀都得用高速钢的。
“嗯,”陈阳用砂纸打磨着钢柱端面,“客户要得急,昨天下午才送来的料。”他说话时,傅星发现他袖口沾着点煤灰,大概是刚才拨炉子蹭的,像只沾了墨的毛笔尖。
两人相视一笑后,便不再言语,各自忙碌起来。傅星转身走向更衣室去更换工装,当他打开柜门时,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墙角的扫帚。他突然发现,原本有些破旧的扫帚柄上,竟然缠着一圈崭新的铁丝。
傅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天的情景,当时他在扫雪时,这把扫帚的柄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只是随口跟陈阳提了一句,并没有太在意。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陈阳竟然把这件小事放在了心上,并特意为扫帚柄缠上了铁丝。
傅星仔细端详着这圈铁丝,只见它缠绕得非常均匀,没有一处是松松垮垮的。而且,在铁丝的接头处,还被巧妙地拧成了一个小巧的麻花形状,看上去十分精致,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糙汉子之手。
等傅星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陈阳已经迅速而熟练地将卡盘换好了。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陈阳此时正专注地将顶尖插入主轴孔中,他的手指轻轻地在金属表面滑动,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然而,这些痕迹很快就被主轴孔内散发出来的寒气所冻结,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把游标卡尺递给我。”陈阳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的声音平静而专注,完全沉浸在手中的工作中。
傅星听到陈阳的要求,连忙放下手中的热水,迅速从工具箱里翻找起来。他的动作有些匆忙,但还是很快就找到了那把黄铜卡尺,并将它递给了陈阳。
这把卡尺比傅星见过的都旧,尺身磨得发亮,刻度却依然清晰。陈阳捏着游标推了推,测量钢柱直径时,拇指在刻度上顿了顿,像是在默数格子。“都差不离,”他把卡尺放在傅星手里,“你试试。”
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蔓延,仿佛一条冰冷的小蛇,在傅星的手上蜿蜒游走。他有些紧张地学着陈阳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住卡尺,准备将其卡上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傅星惊愕地抬起头,与陈阳的目光交汇。
陈阳的眼神专注而认真,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卡尺的尺身中段,说道:“捏这里,太靠前的话卡尺会晃动,影响测量的准确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傅星凝视着陈阳的手指,只见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短而干净。当他的指腹轻轻蹭过尺身的刻度时,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在演奏一场静谧的音乐会。
傅星调整了手势,卡尺稳稳卡住钢柱时,心跳莫名快了半拍。陈阳已经转身去调试车床转速,阳光从东边的窗玻璃斜照进来,在他肩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
就在第一批轴承套车到一半的时候,傅星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响。他心里一紧,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赶紧停下车窗查看。果然,车刀竟然崩了个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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