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铁匠铺的门板还没卸下,外头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老周披着衣服去开门,陈渡在院里劈柴,斧头停在半空。
门外是卖豆腐的老王,气喘吁吁的:“周铁匠,快,官兵进镇了,正挨家挨户查呢!”
老周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眼陈渡。陈渡手里的斧头慢慢放下。
“查什么?”老周问。
“说是什么钦犯逃到这一带了,带着个孩子。”老王压低声音,“我看那画像,有点像你家那两个小子。”
老周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几个铜钱塞给老王:“多谢报信。”
老王揣了钱,匆匆走了。老周关上门,插上门栓。
陈渡站在院里,手脚冰凉。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周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说实话,你们到底是谁?”
陈渡张了张嘴,没出声。
“罢了。”老周摆摆手,“不管你们是谁,现在不能留了。”
老周媳妇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包袱:“这是几个饼,还有我攒的一点钱,你们拿着。”
小栓揉着眼睛从柴房出来,看见这阵势,愣住了。
“栓子,来。”陈渡拉过他,给他穿上鞋。
外头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老周扒着门缝往外看,脸色越来越沉。
“从后门走。”老周说,“翻过墙就是玉米地,顺着地垄往南跑。”
陈渡接过包袱,深深鞠了一躬:“周叔,婶子,大恩不言谢。”
老周媳妇抹了把眼睛:“快走吧,孩子。”
后门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陈渡先出去,再接小栓。老周在后面托了一把。
“往南二十里有个芦苇荡,能藏身。”老周最后嘱咐。
陈渡点点头,拉着小栓钻进玉米地。
玉米长得比人高,叶子划在脸上生疼。他们猫着腰往前跑,身后传来砸门声,还有官兵的呵斥。
小栓跑得慢,陈渡半拖半拽。玉米地里闷热,不一会儿两人都满头大汗。
跑了约莫二里地,陈渡停下来喘气。小栓脸色发白,靠着玉米秆直喘。
“喝点水。”陈渡从包袱里拿出水囊。
水是早上灌的,还温着。小栓喝了一口,咳嗽起来。
远处传来狗吠声。陈渡心里一紧,拉起小栓继续跑。
玉米地到头了,前面是片荒地,长满齐腰深的野草。没有遮挡,很容易被发现。
“趴下。”陈渡按着小栓趴进草丛里。
草丛里很多蚊虫,叮得人浑身发痒。小栓忍不住要挠,陈渡按住他的手。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几个官兵,牵着条大黑狗。
“妈的,这么热的天出来抓人。”
“少废话,抓到了有赏。”
黑狗在草丛边嗅来嗅去,突然朝他们藏身的方向狂吠起来。
“在那边!”
陈渡拉起小栓就往荒地深处跑。身后箭矢嗖嗖射来,擦着耳边飞过。
小栓腿软,摔了一跤。陈渡把他拽起来,继续跑。孩子的胳膊细得像柴棍,陈渡怕使劲大了给拽折了。
荒地尽头是条河,水流很急。没有桥,也没有船。
“跳!”陈渡喊。
小栓看着湍急的河水,直往后缩:“俺不会水!”
陈渡一把抱起他,纵身跳进河里。
河水冰凉,冲得人睁不开眼。陈渡死死抓着小栓,另一只手拼命划水。伤口泡了水,疼得他眼前发黑。
对岸很远,游到一半就没力气了。陈渡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嘴里灌进好几口水。
就在这时,一根竹竿伸到他面前。岸上有个老渔夫在喊:“抓住!”
陈渡抓住竹竿,老渔夫使劲把他们往岸边拉。
爬上岸,两人都成了落汤鸡。老渔夫看着他们,摇摇头:“不要命了?”
陈渡喘着气,说不出话。小栓在一边吐水,咳得撕心裂肺。
“多谢老伯。”缓过气来,陈渡道谢。
老渔夫摆摆手,指着南边:“往那边走,有个废砖窑,能躲躲。”
陈渡又要道谢,老渔夫已经撑着船走了。
他们按老渔夫指的方向走,果然看见个废砖窑。窑洞很深,里面堆着些烂砖头。
陈渡让小栓坐在干爽的地方,自己检查包袱。饼都泡烂了,钱也湿了,好在火折子用油纸包着,还能用。
生起火,把湿衣服烤干。小栓靠着窑壁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陈渡看着跳动的火苗,想起铁匠铺的日子。虽然才短短十几天,却像过了很久。老周夫妇是好人,但愿不要被连累。
傍晚时分,小栓醒了,发烧了。脸通红,浑身滚烫。陈渡把最后一点干粮喂给他,他吃不下,直摇头。
“哥,俺难受。”
陈渡摸摸他的额头,烫手。得找郎中,可是没钱,也不敢去镇上。
他想起老周媳妇教的一个土方子,去外面找了点薄荷叶,捣碎了敷在小栓额头上。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夜里,小栓说明胡话,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爹。陈渡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爹……别走……”小栓在梦里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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