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是个小镇,比他们之前经过的都要热闹。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两旁的店铺已经开了门。早点摊子冒着热气,油条的香味飘过来,小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陈渡紧紧攥着小栓的手,低头快步走着。他感觉到路人在看他们——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满身尘土,确实扎眼。
“渡哥儿,俺饿。”小栓小声说。
陈渡摸摸怀里,只剩下两个铜板了。他在一个馒头摊前停下,铜板在手心里攥得发热。
“两个馒头。”他把铜板递过去。
卖馒头的是个胖大娘,看了看他们,多拿了一个馒头:“拿着吧,看你们饿的。”
陈渡道了谢,把馒头分给小栓。孩子吃得急,噎得直捶胸口。陈渡轻轻拍他的背。
得找个活干,不然真要饿死了。陈渡想。
他们沿着街走,看见一家铁匠铺。炉火烧得正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很有节奏。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打一把锄头,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
陈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汉子歇手的工夫,鼓起勇气上前。
“大叔,要帮工吗?”
汉子打量着他:“你会啥?”
“什么都能学。”陈渡说,“管饭就行。”
汉子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小子倒实在。来吧,先试试。”
铁匠铺后面有个小院,堆满了废铁和煤块。汉子让陈渡去搬煤,小栓坐在门槛上看着。
煤很沉,陈渡的肩伤还没好,每搬一块都钻心地疼。他咬着牙,一趟一趟地搬。汗水流进眼睛,涩得难受。
中午,汉子媳妇端来饭菜:糙米饭,咸菜,还有一碗看不到油花的白菜汤。陈渡和小栓吃得很香。
“你叫啥?”汉子问。
“陈渡。”陈渡顿了顿,“这是我弟弟,小栓。”
“我姓周,叫我老周就行。”汉子扒拉着饭,“下午跟我学打铁。”
吃完饭,老周教陈渡拉风箱。风箱很重,拉起来呼呼作响。炉火蹿得老高,映得人脸发烫。
小栓坐在角落里,用煤块在地上画画。他画了只鸟,又画了条鱼,最后画了个人——大概是爹。
下午来了个老农修锄头,老周让陈渡试着抡锤。锤子很沉,他抡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使劲!没吃饭啊?”老周吼他。
陈渡咬咬牙,又抡起锤子。汗水滴在烧红的铁上,刺啦一声,冒起白烟。
老农看着小栓,问:“这孩子咋不说话?”
“胆小。”陈渡替小栓回答。
老农摇摇头:“这世道,大人都不好过,何况孩子。”
修完锄头,老农多给了两文钱:“给孩子们买点吃的。”
老周没推辞,把钱塞给陈渡:“收着吧。”
傍晚,铺子打了烊。老周带他们到后院,指着柴房说:“今晚睡这。”
柴房堆着柴火,但有张破草席,总比睡野地强。老周媳妇拿来两条旧被子,虽然打着补丁,但是干净的。
“谢谢婶子。”陈渡说。
妇人摸摸小栓的头:“可怜见的。”
夜里,陈渡躺在草席上,听着小栓均匀的呼吸声。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睡在屋顶下,虽然柴房漏风,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第二天天没亮,老周就喊他们起床。陈渡帮着生火,小栓扫地。老周媳妇煮了粥,稠稠的,能立住筷子。
“今天跟我去送货。”老周说,“学学认路。”
镇上的人家定了些农具,老周用扁担挑着,陈渡跟在后面。小栓留在铺子里,帮老周媳妇择菜。
老周边走边介绍:“这是李掌柜的杂货铺,这是王郎中的药铺……”
陈渡默默记着。这个镇子叫清水镇,因镇口的清水河得名。镇子不大,但因为是水陆码头,还算繁华。
送完货,老周带他在镇上转了一圈。茶馆里有人在说书,讲的是前朝旧事;赌场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妓院的姑娘在二楼招手。
老周啐了一口:“别往这些地方凑。”
回去的路上,遇见几个衙役在贴告示。陈渡心里一紧,低头快步走过。告示上画着他的画像,赏银又涨了。
老周看了眼告示,没说话。
回到铺子,小栓正在帮老周媳妇穿针。妇人眼睛花了,穿半天穿不过去。
“这孩子手巧。”妇人说。
小栓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陈渡这些天第一次见他笑。
中午吃饭时,老周问:“你们打哪来?”
陈渡早就想好了说辞:“北边遭了灾,爹娘都没了,带着弟弟逃荒。”
老周点点头,没再多问。这年头,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下午,陈渡继续学打铁。手上磨出了水泡,一碰就疼。老周扔给他一副旧手套:“戴着。”
手套很大,但总比没有强。
傍晚,镇上的更夫来修锣。老周让陈渡试着修,自己在旁边指导。更夫是个话痨,一边等一边闲聊。
“听说北边又在抓人,说是找什么重要物件。”
“啥物件?”老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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