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京城的护城河边抽出新绿的柳丝,太和殿的早朝却弥漫着凝重的气息。西域都护府的八百里加急奏折摊在龙案上,朱砂批阅的“急”字像滴未落的血——回纥与吐蕃在葱岭交兵,阻断了丝绸之路,三十余队商队被困戈壁,其中包括江南商户组建的“通源号”,东家正是卫砚的远房表亲卫明远。
“回纥可汗说商队私藏兵器,吐蕃赞普则咬定是我们暗中资助回纥。”兵部尚书捧着舆图,指节叩在葱岭以西的荒漠上,“两地部族向来不和,这次怕是有人故意挑唆,想借战事断绝我朝与西域的商路。”
姜瑶站在屏风后听政,指尖摩挲着案上的西域贡物——一串葡萄玛瑙手链,是去年回纥使者所赠,颗颗饱满如紫晶。她忽然想起尹若薇信中提过,“通源号”不仅做丝绸生意,还在暗中运送《救荒药草图谱》的抄本,供西域城邦的医者学习。
退朝后,赵珩在御书房翻查西域卷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贞观年间的旧事:“葱岭之险,在于七关;七关之固,在于民心。”他忽然看向姜瑶,“卫砚在江南奏请开设西域互市,说可效仿‘均粮法’,以茶盐换良马。如今看来,这步棋得提前落子了。”
姜瑶展开卫砚的奏疏,上面附着张西域商路图,用朱笔圈出个名叫“疏勒”的城邦:“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咽喉,城主是汉人后裔,据说藏着当年玄奘法师翻译的医经。若能联合疏勒,或可绕开战乱地带。”
正说着,林悦带着国子监女学的学生们求见,她们刚译完波斯的《天文历法》,其中记载的星象图或许能为商队指引路线。“我父亲曾出使西域,说疏勒城主有个女儿,精通中原医术。”林悦指着图中一颗亮星,“这是‘启明’,在西域被称为‘引路神’,每月初三会出现在戈壁上空。”
三日后,一支由三百名禁军护卫的使团从长安出发,领队的是新科武状元秦朗——他是卫凛旧部的儿子,善骑射,通西域语。姜瑶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将一面绣着兰草纹的锦旗交给秦朗:“疏勒城主认得这纹样,是当年姜家赠给他们的药庐旗。”
秦朗接过锦旗,身后的驼队已排成长龙,满载着丝绸、茶叶和《救荒药草图谱》的雕版。最末的骆驼上坐着个穿胡服的少女,是阿芷的师妹阿依古丽,她的父亲是曾在江南行医的回纥医者,这次特意随团回乡联络部族。
“太子妃放心,”阿依古丽拨响手中的弹拨尔,琴弦震颤出清脆的音,“我带了父亲配的防风散,还会教大家辨认戈壁上的‘救命草’。”
驼铃在风中摇曳,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姜瑶望着扬起的尘烟,忽然想起父亲医书里的话:“医道如商道,皆在通有无、济困厄。”这条丝绸之路,从来不仅是货物的流通,更是文明的交融,是人心的相通。
使团行至玉门关时,遇到了第一波麻烦。守关的校尉拦住驼队,说接到密报,“通源号”商队私藏的兵器已混入使团。秦朗出示太子府的令牌,对方却冷笑:“就算是太子的人,也得搜身。”
阿依古丽忽然拨响弹拨尔,琴弦的震颤让校尉腰间的玉佩发出共鸣——那玉佩上刻着吐蕃的狼纹,与朝廷发放的制式截然不同。“你是吐蕃细作!”她厉声喝道,手中的琴弦突然弹出根银针,正中校尉的手腕。
禁军立刻上前擒住校尉,从他靴筒里搜出密信,上面用吐蕃文写着:“务必截获药草图谱,焚毁疏勒医经。”秦朗看着密信,忽然明白:“他们怕的不是兵器,是医术。有了图谱,西域部族就不再依赖吐蕃的药材。”
穿过玉门关,戈壁的风像刀子般割脸。阿依古丽教大家用羊毛裹住口鼻,指着远处的雅丹地貌:“那些土丘看着像城郭,其实是陷阱,进去就会迷路。”她从皮囊里倒出些黑色种子,“这是‘骆驼刺’的籽,撒在地上能做标记。”
行至第七日,驼队在月牙泉边扎营。夜里,秦朗被一阵异动惊醒,只见几只沙狐正撕扯着驼铃,而远处的沙丘后,隐约有火光闪烁。“是沙盗!”他立刻召集禁军,却见阿依古丽已燃起三堆篝火,按“品”字形排列——这是西域商队求救的信号。
出乎意料的是,火光引来的不是沙盗,而是一群穿回纥服饰的牧民。为首的老者看到兰草锦旗,突然跪地哭喊:“是姜家的药旗!我儿子当年就是靠姜大夫的药活下来的!”
老者说,吐蕃人用低价收购他们的牛羊,再高价卖出药材,部族里已有不少人因缺药病死。“通源号的卫东家偷偷给我们送药,却被诬陷藏兵器。”他指着西北方的黑石山,“商队就被困在那,吐蕃人说要烧了他们的货物。”
秦朗决定兵分两路:他带五十名禁军去黑石山救商队,阿依古丽带着图谱继续前往疏勒。临行前,阿依古丽将弹拨尔交给秦朗:“这琴筒里藏着医经的地图,疏勒城主看到就会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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