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储的圣旨宣读那日,京城的天空格外晴朗,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像无数件华美的锦袍。姜瑶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下,看着赵珩身着太子蟒袍,从陛下手中接过象征储君之位的玉圭,玄色的蟒袍上绣着十二章纹,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
鬓边的赤金点翠兰草簪与太子妃的朝服相映,翡翠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叮咚作响。礼官高声唱喏时,她忽然想起初遇赵珩的那个雪天,他穿着件素色锦袍,站在姜府的废墟前,眼中带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谁能想到,短短数年,他们竟已站在了这王朝的顶端。
退朝后,太后在含元殿设了家宴,席间特意将一枚羊脂玉印赐给姜瑶,印上刻着“监国太子妃”五个字。“往后东宫的事务,你要多帮衬太子。”太后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暖玉镯,“哀家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姜瑶躬身接过玉印,冰凉的玉质透过指尖传来,却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太后放心,瑶儿定不负所托。”
回到东宫时,夕阳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珩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往后要辛苦了。”
姜瑶转过身,将玉印放在他掌心:“是我们一起辛苦。”她指着案上的奏折,“这些是江南的水患奏报,我看了看,觉得可以效仿父亲当年的‘均粮法’,先调拨粮草赈灾,再组织百姓修堤。”
赵珩拿起奏报翻看,眼中闪过赞赏:“此计甚好。只是江南的官员良莠不齐,需得派个得力的人去督办。”他忽然笑了,“卫砚刚被任命为江南巡按,让他去再合适不过,正好让他和若薇去江南度蜜月。”
提及尹若薇,姜瑶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自开春成婚以来,尹若薇便随卫砚在江南巡查,昨日还寄来封信,说在苏州的寒山寺为他们祈福,还附了张两人并肩看梅的画像,画中的尹若薇穿着件湖蓝色的襦裙,鬓边的兰花玉簪与卫砚的玉佩相映成趣。
正说着,青禾匆匆进来禀报,说沈清沅带着念瑶来了。小姑娘如今已是皇家女学的学生,穿着件粉色的襦裙,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太子哥哥,太子妃姐姐,这是我画的《春耕图》,先生说可以挂在东宫的书房里。”
打开锦盒,里面的画卷上,田埂上的农人赶着牛耕地,孩子们提着水壶追逐嬉戏,远处的桃花开得正艳。姜瑶将画卷挂在墙上,忽然觉得这便是最好的“监国”教材——所谓的江山社稷,终究是由这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百姓构成的。
江南的水患比奏报中描述的更严重。卫砚的加急奏折送到东宫时,姜瑶正在核对春耕的粮草清单,信纸被雨水打湿了边角,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太湖水位暴涨,淹没良田千亩,灾民流离失所,更有瘟疫苗头,恳请朝廷速发赈灾粮药。”
赵珩看着奏折,眉头紧锁:“我已命户部调拨粮草,只是……”他看向姜瑶,“江南的官员回奏说水患并不严重,还说卫砚是小题大做,想趁机敛财。”
姜瑶心中一凛。江南的巡抚是前户部侍郎的门生,名叫李嵩,当年虽未直接参与废太子的谋反,却与周明轩等余党过从甚密。“此事怕是不简单。”她从袖中取出尹若薇的信,“若薇在信中说,李嵩禁止百姓向卫砚报灾,还扣押了各地的灾情奏报。”
正说着,林悦带着皇家女学的姑娘们来了,她们刚编写出《救荒药草图谱》,想请姜瑶过目。见到案上的奏折,林悦忽然道:“我父亲曾在江南做官,说太湖的堤坝每年都修,按理说不该溃堤。”她指着图谱上的一种水草,“这种‘水葫芦’,若在堤坝边疯长,会腐蚀堤岸,导致溃堤。”
姜瑶的目光落在“水葫芦”的插图上,忽然想起父亲的《江南水利志》中记载过这种水草,原产于西域,生命力极强,若无人清理,不出半年就能蔓延整个湖面。“李嵩是西域人,会不会是他故意引入这种水草,人为制造水患?”
赵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极有可能。他想借水患扰乱江南,再嫁祸给卫砚,趁机掌控江南的军政大权。”他握住姜瑶的手,“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江南。”
姜瑶摇头:“东宫离不开你。我去。”她看向赵珩,“我带着林悦和《救荒药草图谱》,既能指导救灾,又能暗中调查水患的真相。”
赵珩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他从袖中取出支新制的凤钗,钗头是只展翅的凤凰,口衔明珠:“这明珠能避水,钗尾藏着求救信号,万事小心。”
启程前往江南时,沈清沅带着念瑶来送行。念瑶将自己编的平安结挂在姜瑶的腰间:“太子妃姐姐,这个能保佑你平安回来,我还等着听你讲江南的故事呢。”
船行至江南地界时,果然看到沿途的堤坝上长满了水葫芦,墨绿色的叶子覆盖了水面,像层厚厚的毯子。岸边的灾民衣衫褴褛,提着空篮子在路边乞讨,见到官船经过,纷纷跪地哭喊,却被李嵩派来的兵丁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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