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自然,语气熟稔,仿佛前几日那个在雪地里故意撞倒姜瑶的人不是她一般。
姜瑶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她的手,低头理了理衣襟:“姐姐过誉了,我只是尽力而为。”
姜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妹妹太谦虚了。对了,昨日我去给李公主伴读,见她那里有本绝版的《韩诗外传》,听说你最近在研究《诗经》,要不要我去借来给你看?”
李明月是长公主之女,按辈分,女学里的小姐们都要称她“公主”。姜柔特意强调“给李公主伴读”,无非是想炫耀自己已经能接近贵女派的核心。
旁边一个圆脸的小姐立刻捧场:“姜柔姐姐如今可是李公主跟前的红人了,借本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另一个削瘦些的也跟着道:“是啊,不像我们,连公主的院子都没去过呢。”
姜柔被捧得眉开眼笑,目光却瞟向姜瑶,带着几分得意。
姜瑶只是淡淡一笑:“多谢姐姐好意,不过苏夫子那里已经有了刻本,我昨日刚借到。”
苏夫子的藏书,皆是孤本或善本,远非李明月那本坊间流传的刻本能比。姜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
会文堂里渐渐人多了起来,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姜柔深吸一口气,又换上那副温和的样子:“妹妹有苏夫子照拂,自然是好的。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腊八,女学要办祈福宴,李公主让各社出个节目,咱们经史社……”
她故意把“咱们”两个字说得很重,仿佛自己也是经史社的人一般。
姜瑶还没答话,沈清沅便带着林薇走了过来。沈清沅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斗篷,风帽边缘的白狐毛衬得她脸色愈发清冷。她扫了姜柔一眼,语气平淡:“经史社的节目,我们已经定了,是琴瑟和鸣,由我与姜瑶合奏。”
姜柔脸上的血色褪了几分:“可……可我也是侯府的小姐,按规矩,不是该……”
“规矩?”沈清沅打断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人耳中,“女学的规矩,是各社自行商议节目,何时轮得到外社的人指手画脚了?”
姜柔是诗社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沈清沅一句话,便点破了她想插手经史社事务的心思。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姜柔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只是想帮帮妹妹……”
“姐姐的好意,心领了。”姜瑶上前一步,挡在沈清沅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姜柔,“只是经史社的事,我们自己能做主。倒是姐姐,诗社的节目定了吗?听说李公主对这次祈福宴很看重呢。”
诗社的节目,原本定了由姜柔领舞。可前几日她被罚抄书,耽误了排练,李明月已经放话,说要换个人。这话戳中了姜柔的痛处,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李明月带着几个贵女走了过来。她穿着件石榴红的撒花袄裙,头上珠翠环绕,见了姜柔这副模样,皱了皱眉:“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姜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哽咽道:“公主,我只是想跟妹妹商量祈福宴的事,没想到……”
她话没说完,却故意用眼尾瞟了沈清沅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沈清沅欺负她了。
李明月的目光落在沈清沅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沈清沅的父亲虽在朝中任职,但比起长公主府,终究差了些分量。
沈清沅却毫不在意,微微颔首行礼,便拉着姜瑶往里走:“会文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姜瑶跟着她往里走,经过姜柔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道:“姐姐,你的帕子我很喜欢,只是边缘的花纹有些松了线,我让林薇帮忙补了补,改日还你。”
姜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姜瑶微微一笑,转身进了会文堂。
沈清沅低声问:“你说这个做什么?”
“提醒她,我知道那帕子的底细。”姜瑶望着台上悬挂的“明经致用”匾额,声音轻得像叹息,“也提醒她,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会文开始,姜瑶走上台,讲解“曹刿论战”。她没有像寻常那样逐字逐句翻译,而是结合时下的边防局势,分析“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的深意。她的声音清亮,条理清晰,偶尔引用几句《孙子兵法》里的话,更是恰到好处。
苏夫子坐在台下,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连一直对她颇有微词的周夫子,也微微点了点头。
姜柔坐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她看着台上从容不迫的姜瑶,心中的嫉妒像毒草一样疯长。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样样都比姜瑶强,却总是落于下风。
会文结束后,姜瑶刚走出会文堂,就被一个小丫鬟拦住了。丫鬟是李明月身边的,递过来一张帖子:“我家公主请姜小姐去偏厅一叙。”
沈清沅皱眉:“她找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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