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岁的赵素珍蜷缩在邻居家临时借来的旧沙发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这不是因为寒冷,尽管深秋的夜风正从关不严的窗户缝隙里嘶嘶地钻进来。这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惧,一种连灵魂都在颤栗的绝望。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如同她此刻的内心。两个月前,她还守着自己那栋虽然破旧、但能遮风挡雨的老屋,心里盘算着如何用积攒了一辈子的辛苦钱,让它变得稳固些,好安度余生。如今,那老屋只剩下一地狼藉的残砖碎瓦,而她的人生,似乎也走到了比那废墟更不堪的境地。
赵素珍的老屋在村东头,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产物,墙体开裂,屋顶漏雨,被镇里来人鉴定为“危房”。儿子媳妇在城里打工,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加上老太太自己种点小菜、捡些废品积攒的血汗钱,终于凑够了推倒重建的初步费用。手续齐全,施工队也请来了,赵素珍心里是欢喜的,觉得生活总算有了点盼头。
然而,这盼头就像肥皂泡,刚吹起来,就被隔壁的恶霸孙老四一脚踩碎。
孙老四,五十出头,膀大腰圆,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年轻时就好吃懒做,逞凶斗狠,年纪大了更是倚老卖老,横行乡里。他家与赵素珍家宅基地紧邻,听说赵素珍要盖新房,他那双三角眼里就冒出了贪婪的光。
开工第一天,挖掘机刚开进院子,孙老四就叼着烟卷,晃着膀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本家侄子。
“哎哎哎!停下!谁让你们动的?”孙老四用粗壮的手指戳着施工队长的胸口,“这墙基挖过界了!懂不懂规矩?”
老实巴交的施工队长拿出图纸,小心解释:“孙四哥,我们按红线挖的,一点没超。”
“放你娘的屁!”孙老四唾沫星子横飞,“我说过界就是过界!想盖房?行啊,拿个几万块补偿费来!不然别想动一锹土!”
赵素珍闻声从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出来,陪着笑脸:“他四叔,这图纸是镇上批准的,咱家地方小,紧着边儿挖,怎么会过界呢?你看,这都快开工了……”
“少废话!”孙老四打断她,眼神凶狠地瞪着这个瘦弱的老太太,“赵老太,别给脸不要脸!在咱这地界,我孙老四说一不二!五千块,少一个子儿,我看你这房子怎么盖!”
赵素珍一辈子与人为善,从未经历过如此蛮横的场面,气得浑身发颤,但还是强忍着:“他四叔,这钱……这钱没道理啊,我家盖房,凭什么给你钱?”
“凭什么?”孙老四狞笑一声,指着两房之间那条狭窄的过道,“就凭你们施工影响我家风水!就凭以后你们家房子高了,挡我家阳光!五千块是便宜你了!不给?好!咱们走着瞧!”
勒索不成,孙老四的报复开始了。
第二天清晨,施工队刚要开工,就发现赵素珍家临时围起来的院门上,被人用红漆喷满了不堪入目的辱骂字眼。孙老四叉着腰站在自家门口,得意洋洋地看着。
赵素珍的儿子从城里赶回来,试图找孙老四理论,却被孙老四和他两个侄子推搡辱骂,差点动起手来。寡不敌众,只能忍气吞声。
施工队硬着头皮继续施工,孙老四便开始了更下作的手段。他搬了个板凳,就坐在离工地几米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个破锣,工人一有动静,他就“哐哐”地敲,扯着嗓子骂,污言秽语,极尽侮辱之能事,连带着赵素珍早已过世的老伴都被他编排得不成样子。
赵素珍气得几次差点晕厥,村里一些老人看不过眼,远远地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劝阻。孙老四的恶名,早已让村民们心生畏惧,多是敢怒不敢言。村支书和村长也来过几次,对孙老四进行“批评教育”,孙老四当面哼哈答应,人一走,立刻变本加厉。
最让赵素珍感到屈辱和绝望的,是孙老四开始泼粪水。
第一次,是趁夜里,将一桶污秽物泼洒在赵素珍家临时居住的工棚门口,恶臭熏天。赵素珍和帮忙看家的外孙女清晨起来,看到这一幕,恶心得直吐。
第二次,大白天,孙老四直接提着一桶粪水,冲到正在砌墙的工人面前,劈头盖脸地泼过去!工人们躲闪不及,浑身恶臭,工程被迫停止。孙老四却像打了胜仗一样,站在废墟上哈哈大笑:“我看谁敢给你们干活!来一个我泼一个!”
万般无奈,赵素珍一家选择了报警。
镇上的派出所来了人,了解了情况,也做了笔录。然而,最终的处理结果却让赵素珍如坠冰窟——事件被定义为“邻里纠纷”、“民间矛盾”。孙老四被带回派出所,批评教育了一顿,拘留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大摇大摆地放了回来。
回到村里的孙老四,气焰更加嚣张。他故意在村里的小卖部门口,逢人便说:“看见没?派出所都请我去喝茶了,能把我咋样?还不是得乖乖放我回来?我告诉你们,在这村里,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我孙老四!赵老太想盖房?做梦!我让她盖不成,她就得给我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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