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举不动了……”王浩带着哭腔说。
“举不动就跪到明天早上!”
视频最后,王浩终于支撑不住,水盆砸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孙小强上前一脚把他踹倒,画面在黑屏前戛然而止。
这段视频成了关键证据。面对铁证,四个人的心理防线相继崩溃。
张明远最先妥协,他试图把责任推给教官:“我只是管理者,具体训练不是我负责的。”
赵大勇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这种小兔崽子,不打不成器!”
刘文斌不同,他承认体罚不对,但辩解说:“我们也是没办法,有些孩子实在太难管了。”
最年轻的孙小强在审讯室里哭得像个孩子:“我只是听命令行事啊……”
随着调查深入,更多骇人听闻的细节浮出水面。
所谓的“纪律训练”包括:通宵罚站,稍有晃动就挨打;跪举水盆,水洒出来就扇耳光;关小黑屋,最长纪录是五天;还有“烟熏疗法”——用辣椒粉点燃熏呛不听话的孩子。
王浩的骨折发生在入校第二周。在一次“障碍训练”中,他从高墙上跳下,落地时听到左髋部“咔嚓”一声,剧痛让他当场晕厥。教官认为他装病逃避训练,强行把他拖起来继续跑。当晚王浩痛得无法入睡,向值班教官刘文斌报告,得到的回答是:“别耍花样,明天还有更重的训练。”
第二天,当王浩因疼痛无法完成训练时,赵大勇亲自“教育”了他。据同期学员回忆,赵大勇用橡胶警棍抽打王浩的背部和腿部,边打边吼:“我叫你装!我叫你装!”
王浩拖着伤腿又坚持了十多天,直到完全无法行走,基地才不得不通知李霞。
案件曝光后,更多受害者家庭站了出来。原来王浩不是第一个被打的孩子,只是伤得最重的一个。有个女孩因为“不服从管理”被关小黑屋七天,出来时精神已不正常;一个胖男孩被逼进行高强度训练直至脱水休克;还有孩子试图逃跑,被抓回后当众扒光衣服羞辱。
李霞听着这些证词,心如刀绞。她想起王磊从基地出来后那判若两人的样子——曾经活泼爱笑的大儿子,变得沉默寡言,晚上经常做噩梦。她当时还以为这是变乖的表现,现在才知道那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开庭那天,李霞终于见到了四个被告。
张明远瘦了一圈,西装显得空荡荡的,但眼睛里还是那种精于算计的光。赵大勇低着头,肌肉贲张的手臂拘谨地贴在身体两侧。刘文斌不时望向旁听席,寻找家人的身影。最年轻的孙小强一直啜泣,不敢抬头看人。
王浩坐着轮椅出庭,当检察官问及受伤经过时,他平静地叙述,直到提到赵大勇的名字时,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无法继续。
李霞当庭崩溃,指着四个被告嘶吼:“你们还是人吗?我的孩子才十五岁啊!”
法警上前制止时,她已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最终,四人因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等被刑事拘留,等待进一步审判。但李霞知道,无论判决结果如何,王浩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愈合。
案件引起了社会对民办矫正机构的广泛关注。越来越多类似机构被查出问题,更多家庭开始反思:我们到底要给孩子怎样的教育?以“为你好”为名的暴力,与爱有多大距离?
王磊在弟弟出事后仿佛一夜长大。他告诉李霞:“妈,我不怪你。你也是为我们好。”
这句话让李霞泪流满面。她辞去了需要经常加班的工作,找了一份时间相对自由的活儿,只为多陪陪两个孩子。每天晚上,她坚持给两个孩子做按摩——王浩的伤腿需要康复训练,王磊虽然身体无伤,但她觉得他同样需要母亲的触摸来感受安全和爱。
有时深夜,李霞会独自一人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脸庞,想着那个永远无解的问题:如果当初她听了王磊的警告,如果她没有送王浩去那个地狱般的地方,一切会不会不同?
王浩的康复之路还很漫长,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阴雨天会疼痛,甚至影响走路姿势。但李霞已不再纠结于过去,她学会了向前看。
一天傍晚,她推着轮椅带王浩在小区里散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王浩突然开口:“妈,等我好了,我想当律师。”
“为什么?”李霞有些惊讶。
“因为世界上需要有人为不会说话的人说话。”王浩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轻声说。
李霞停下脚步,蹲下身来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在夕阳的余晖中,她仿佛看到了一缕希望——受伤的翅膀终将愈合,而曾经的伤痛会化作力量,让飞向天空的信念更加坚定。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仍会想起大儿子那双哀求的眼睛,和那句被自己忽略的警告。这将成为她一生的痛,一个母亲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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